吻部越來越長,鼻孔外翻擴(kuò)張,眼睛從面部中央往兩側(cè)轉(zhuǎn)移,臉上長出了細(xì)密的絨毛。
她……變成了一張馬臉。
那是一頭亞成體的白馬,體型不大,肌肉線條矯健流暢,迎風(fēng)飛揚的鬃毛十分漂亮。
它正在全力奔跑,腳下被狠狠一絆,被上空輕飄飄垂落下來的繩索捆了起來。
黑島涼子這才看清,倒在血泊中的白馬身后,身后還粘著一道如影隨形的黑色影子。
那道黑影模模糊糊,手里握著一根長長的針筒,在對著白馬的身體注射什么東西。
隨著針頭的推進(jìn),鮮血從馬的皮膚下滲出來,將潔白如雪的毛皮染成了猩紅。
白馬發(fā)出凄厲的嘶叫,它似乎看到了鏡子對面的黑島涼子,濕漉漉的眼瞳盯著她。
它在求救,但沒有人能救它,嗚咽聲越來越微弱,充滿神采的眼睛蒙上了一層灰霾。
“咚咚咚咚——”
外面的人臉還在不停撞門,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直到敲門聲傳來,黑島涼子才忽然驚醒。
她發(fā)現(xiàn)自已還在黑暗的衣柜里,但內(nèi)置鏡的燈帶已經(jīng)熄滅,撞擊門板的聲音也停止了。
她打開衣柜,外面一切如常,地板上沒有水漬和浸泡的痕跡,隊友在門外大聲呼喊著。
一切都提醒著她只是做夢。
“……”眾人聽得面面相覷。
難怪黑島涼子的狀態(tài)肉眼可見的差勁,眾人光是聽她講述,都覺得san值清空了。
時厘等人也大概知道了,為何黑島涼子一聽到熊本縣,就能馬上聯(lián)想到水俁病。
因為她親眼看到了被白色人臉鋪滿的大海。
眾人交談之際,一個天選者跑到了前臺。
他渾身汗涔涔的,“我昨天有件東西好像落在了電梯附近,請幫我調(diào)一下當(dāng)時的監(jiān)控?!?/p>
時厘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在昨天的宴會上見過,好像是高麗國的新人之一,車尚在。
酒店監(jiān)控全覆蓋,如果能順利調(diào)取,應(yīng)該會有不小的收獲,但這條捷徑被前臺堵死了。
她們語氣輕柔卻又直截了當(dāng):“抱歉呢,尊貴的客人,之前的監(jiān)控錄像不小心損毀丟失。
您可以和我們描述一下您丟失物品的大致樣子,等我們的工作人員找到后親自送回來?!?/p>
酒店的推脫在眾人意料之內(nèi)。
車尚在獨自一人,身邊也不見其他隊友。
高麗國看來是打算趁著白天分開行動,就是不知道他這舉動有沒有得到韓光宇的授意。
車尚在一臉失望,擺了擺手,嘴上嘟囔著:“算了算了,我自已再到處找找看吧。”
他沒有留給前臺繼續(xù)追問的機會。
車尚在離開了好一會兒,佐子和佑子還直挺挺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眼眸幽深如死水。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門口傳來趿拉著水痕的腳步聲,裴望星兩人及時趕回來了。
春奈瞪大眼睛一瞧,發(fā)出一聲嘹亮的“嚯!”
短短幾分鐘的工夫,裴望星邊上的門童就戰(zhàn)損了,半邊衣袖連同整條胳膊都不翼而飛。
而裴望星不僅完好無損,還緊握住傘把,雨傘明顯朝著她的方向,將她庇護(hù)在傘面以下,顯得身材高大的門童,成了一坨雨傘掛件。
相比之下,另一組人員就正常太多,雖然稍稍落在后面,但胳膊腿兒都還健在。
這很難不讓人好奇發(fā)生了什么。
甘晝月屈肘懟了懟裴望星的腰側(cè),小聲哼哼著問她:“你還把人家手扯下來了的?”
“怎么可能,我是這種人嗎?”
裴望星譴責(zé)地看了她一眼,“明明是這個門童太不專業(yè),老是‘不小心’把我露在外面。
你說哪有讓客人淋濕的道理,這要是讓酒店經(jīng)理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頓批評。
我人美心善,只能自已動手豐衣足食了?!?/p>
裴望星把手機交給成員,動手?jǐn)Q干衣服和褲腳的水,她的衣服和褲子浸濕了大半。
不多時,眾人都知道了外面的經(jīng)過。
這些門童仗著遠(yuǎn)離酒店的監(jiān)控范圍,一走到草坪附近,就死活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了。
櫻花國選手沒有辦法,她不敢輕易踏出雨傘覆蓋的范圍,只好遠(yuǎn)遠(yuǎn)地拍了幾張。
雨幕重重,她看不清碑上的文字。
草坪另一邊,裴望星拽著雨傘和門童大步往前走,咔嚓咔嚓地一口氣拍了很多張。
回來的時候,門童懷恨在心,突然加快了腳步,手里的傘也開始往自已那邊傾斜。
裴望星死死抓住傘,阻止傘面的偏移。
一人一鬼你來我往,久久僵持不下,直到“咔嚓”一聲,傘柄不堪重負(fù),斷成了兩截。
裴望星故意握緊雨傘的上部分。
傘把雖然折斷,整把傘都往她這邊傾斜過來,門童的另一邊身體露在了雨中。
裴望星看見,雨霧里出現(xiàn)了十幾道詭異的黑色輪廓,深深淺淺地勾勒出一張張人臉。
在雨水的不斷沖刷下,那些人臉越拉越長,扭曲而不規(guī)則,看上去就像在無聲地吶喊。
人臉兇殘地撕扯下了門童的一條胳膊。
斷臂“啪嗒”掉在了積水里,水面泛起一圈圈漣漪,順著水流向不遠(yuǎn)處的墓碑飄去。
時厘解開手機屏鎖。
照片上的不少碑文都風(fēng)化消褪嚴(yán)重。
[我說,敢在詭異世界的墓地里拍照,我說星姐的版本還是太超前了啊。]
[別的不說,裴姐果然沒吹牛,拿起手機隨手一拍,我和鬼都沒反應(yīng)過來……我還以為十張有九張都得翻車,居然沒有一個是糊掉的。]
[可不嘛,在墓地拍照總有點犯忌諱,能不像做賊一樣拍照么,還好雨傘起到了遮擋作用。]
[姐幾個什么時候出小卡物料?孩子饞了!]
前面拍攝的幾張照片,信息量少得可憐,除了一句戛然而止的“南無阿彌陀佛”,就是一些殘缺不全的伶名法名,看起來是一些女子墳?zāi)埂?/p>
越往后走,碑上的內(nèi)容才逐漸完整起來。
出現(xiàn)了生卒年月日,有二三十歲,有十三四歲夭折,都在十九世紀(jì)末到二十世紀(jì)初左右。
最后幾張照片里,出現(xiàn)了幾處地名——
天草、長崎。
“這些應(yīng)該是唐行小姐的墳?zā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