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州府往南三百里,有一座村鎮(zhèn),名為龍泉。
自從北齊建國初,龍泉鎮(zhèn)便已存在。
因為鎮(zhèn)子邊上有一條龍泉河,河中盛產(chǎn)一種極佳的鑄劍鐵砂,所以龍泉鎮(zhèn)在歷史上也是一座享譽盛名的鑄劍之地。
一百多年前,各大劍道宗門都在此處設(shè)立有分部,只為淘取河中鐵砂鑄劍。
就連北齊第一劍道仙宗天元劍宗也都在此處擁有分部。
但龍泉河的鐵砂就算是再豐富,經(jīng)過這么多年不知節(jié)制的淘取,鐵砂資源也接近枯竭。
所以一百多年前朝廷便下令,禁止淘取鐵砂。
各大劍道宗門見不能再淘取鐵砂,于是便紛紛離開了龍泉鎮(zhèn)。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龍泉鎮(zhèn)便開始沒落。
從一個名震天下的劍道名鎮(zhèn),淪落為如今一個只有一兩百戶人家的普通小鎮(zhèn)。
雖說是沒落了,但龍泉鎮(zhèn)終究曾經(jīng)輝煌過,有一部分底蘊在,所以龍泉鎮(zhèn)的百姓日子也算是還過得去。
陸承安走水路從龍泉河來到鎮(zhèn)子,在渡口下了船后,找了間客棧住下。
第二天一早便找到了此行需要封神的戰(zhàn)死將士家人。
這位戰(zhàn)死的將士姓陳,是一位七品軍官,也算是有些身份。
所以陳家在龍泉當?shù)匾菜闶峭澹犝f陸承安是奉旨前來為陳家英烈封神的,陳家老小感激不盡,紛紛以大禮向陸承安參拜。
在龍泉里正以及陳家眾人的見證下,這位陳家七品軍官被封為龍泉城隍,受一方香火供奉。
完成封神之后,陸承安拒絕了陳家的挽留,獨自一人走在鎮(zhèn)子里閑逛。
不知為何,自從走進這座鎮(zhèn)子之后,陸承安便有種心神安寧的感覺。
似乎這座龍泉鎮(zhèn)蘊含著某種氣質(zhì),最適合他們讀書人安居。
走著走著,忽然一陣酒香傳來。
陸承安抬頭望去,只見街邊懸著一塊牌坊,上面寫著一個濃墨的酒字,原來是一間酒坊。
“好香啊...”
陸承安自言自語道。
酒坊里正在忙碌的掌柜似乎聽到了陸承安的話,連忙走了出來,笑盈盈道:
“公子遠道而來,不如喝杯我這獨有的桂花釀,解解風塵?!?/p>
這酒坊的掌柜是個容貌普通眼神卻溫婉親和的婦人,招呼著陸承安進店坐坐。
正好閑來無事,陸承安便笑道:
“好,那就有勞了?!?/p>
婦人眼前一亮,像陸承安這種一看就出身不凡卻又有禮謙遜的公子哥還真是少見。
“客官說的什么話,您進店喝酒,那就是奴家的衣食父母,奴家自然要好生伺候??凸傧劝沧?,奴家這就給你打酒。”
說罷,婦人轉(zhuǎn)頭朝里間笑道:
“丫頭,一壺桂花釀,兩碟佐酒小菜,快點?!?/p>
沒一會兒功夫,里間便走出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一身素衣,容貌與掌柜有些相像,但眉宇五官明顯更勝一籌。
少女略帶羞澀地將酒菜擺在陸承安面前,低聲說了句:
“客官慢用。”隨后便進去了。
陸承安微笑著點了點頭,端起酒壺給自已倒了一杯酒。
略帶渾濁的酒液流出來的瞬間他便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以及一縷淡淡的桂花香。
先不說喝,光是聞一口便讓人覺得渾身舒坦。
“好酒...”
陸承安贊道。
女掌柜笑面如花,開心道:
“這酒奴家來來回回嘗試了三年,直到今年才算是釀出了第一爐酒,客官還是第一個品嘗的貴客呢。不管好不好喝,還請給個實在的品鑒?!?/p>
陸承安端著酒笑道:
“在下只會喝,品鑒還真說不上,頂多只能說說自已的感受吧。”
掌柜的笑著點了點頭,伸手示意道:
“客官快請...”
陸承安將酒杯遞到嘴邊,先是淺淺嘗了一小口。
這是發(fā)酵釀酒,并沒有經(jīng)過蒸餾工序,所以酒精度數(shù)不高。
入口柔和香甜,咽下后帶著一股淡淡的桂花香,而且這縷香味并不會因為口中酒喝干凈后就散去,反而會始終縈繞在咽喉鼻尖,經(jīng)久不散。
陸承安眼前一亮,放下酒杯伸出一個大拇指道:
“好酒,仿佛帶著江南水鄉(xiāng)的溫婉可人,令人不覺心醉,就算比起京都的百花釀也不遑多讓?!?/p>
聽到陸承安這么說,掌柜的更是笑得開心了。
“那 奴家就當客官說的是實在話,今日這酒就當奴家請客官的了?!?/p>
陸承安轉(zhuǎn)頭看了眼店里,還好并無其他酒客,否則掌柜的若是只請他不請別人,這生意反倒是沒辦法做了。
陸承安也不推辭,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隨后默默喝酒吃菜,期間也會跟掌柜的聊兩句這當?shù)氐娘L土人情。
店里在這段時間也偶爾有人來來回回,打酒的或者坐下喝的。
但少有人有陸承安的閑趣,一連要了三壺酒,從中午時分一直坐到了傍晚。
也趁這個機會,陸承安知道了這位女掌柜的稱呼。
鎮(zhèn)子里相熟的人都叫她趙姨娘,或者趙寡婦。
等最后一杯酒喝完,陸承安起身向掌柜的拱手道:
“多謝掌柜招待,告辭了?!?/p>
“不謝,客官有空常來啊...”
送別陸承安后,趙掌柜上前收拾桌子,端起小菜碟才發(fā)現(xiàn)底下原來藏著一錠銀子。
趙掌柜嫣然一笑,呢喃道:
“倒是個實誠人?!?/p>
說罷便安心將銀子收下。
離開了酒坊,陸承安漫步在龍泉河岸邊上,此時正是人間四月天,河岸邊的垂柳隨風輕舞,一如那河水蕩漾,柔柔弱弱。
一下子便讓人有了一種安心祥和的心境。
沿著龍泉河走了一段,人煙逐漸稀少,天色也已經(jīng)暗沉下來。
陸承安走上不遠處那座橫跨兩岸的石橋,回頭望向龍泉鎮(zhèn),在他的目光下,整座鎮(zhèn)子都仿佛盡收眼底。
不知為何,陸承安忽然有了留下住一段時間的念頭。
這個想法一起,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陸承安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橋墩,望向那燈火闌珊處呢喃道:
“那就住一段時間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