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菀狂喜，站起身道：“方曦！”

　　“還有第一學院的大家？”

　　她喜氣洋洋的要去迎人。

　　方曦卻直接對著剛從地上站起來的老頭撲殺了過去，她的動作太快甚至連安菀的話都沒說完就已經(jīng)撲過去了，是生氣，卻又好像在擔憂著什么一樣。

　　這老頭剛站起就被方曦一劍壓的吐出一口血。

　　他急忙對招，但本就不是什么天資絕佳之人，再加上實在是年紀已經(jīng)大了，方曦哪怕是一身傷，但一路走來無一不是生死對局，幾下就將老頭壓的毫無反手之力，招招都奔著他的要害去，很快老頭就被打成了一個血人。

　　可偏生還堵不住這老頭的嘴。

　　他目光落在不遠處僵直而立的元辛碎身上，眼中是失望到極致的神情，“神尊？你不是我們東區(qū)的神尊嗎？就任憑西區(qū)之人如此辱我們東區(qū)？”

　　元辛碎身后一大片的東區(qū)也瞬間跪下，聲音悲戚道：“神尊！”

　　“林老是咱們整個東區(qū)最年長之人了，他，他受不住的生死斗的??！”

　　這位林老仰天長笑，滾滾熱淚從眼角流出：“阿武，香兒，你們白死了??！兄長！兄長你對你徒弟的教導，他如今是渾忘了啊，他忘了你們是為何而死的，他要棄了這個家，他為了一個女人?！?br>
　　阿武，香兒。

　　是元辛碎的養(yǎng)父母的名字，在年輕時候曾與林老朋友相稱。

　　而他口中的兄長，曾是教導過元辛碎的老師傅。

　　那些老一代接二連三的死去時，

　　若不是因為這層關(guān)系，這林老也敢這般對元辛碎說話？

　　方曦勃然大怒：“閉嘴！”

　　她皺著眉往元辛碎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他滿臉蒼白看著這邊，他依然是那樣渾不在意的眼神，好像周遭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一樣，一雙眼睛里沉了一片死潭。

　　“元辛碎！你父母老師臨終前將你托付給我們這些老骨頭！”林老爆喝一聲，口中吐血道，“你如今要眼睜睜看著我們這些為你好的人，死于這黃毛丫頭之手嗎？”

　　身后所有東區(qū)人都覺得從骨子里漫上寒意來，“神尊！”

　　他們紅眼流淚，“您真的不管林老了嗎？”

　　“他看著您長大啊?！?br>
　　“神尊！若是您心里還有東區(qū)，還有故土，就救救她??！”

　　再沒有什么比流著眼淚的逼迫更讓人覺得膈應(yīng)的了。

　　方曦越來越快，勃然大怒道：“閉嘴！”

　　烏合宮這邊的人見元辛碎一動不動，不由得也怒火中燒，忍不住替殷念覺得煩躁。

　　“狗屁的殺妻證道？東區(qū)神尊，我們宮主也不是能任人隨意侮辱的，你就這么站著看著他們一口一個賤人低賤的說我們宮主？”

　　“你才是我們宮主的枕邊人吧？方曦都知道為宮主而戰(zhàn)，你自己手下的人，自己不知道處理嗎？”

　　左邊，右邊，兩種完全不一樣的聲音撕扯著他。

　　整個世界都在叫囂著選擇！選擇！

　　他孤身而立，周遭明明有這么多的人，卻好像只剩下他一個人。

　　東區(qū)的人還在聲嘶力竭的喊他：“神尊，護我東區(qū)尊嚴??！求你了！”

　　烏合宮的人滿臉怒容，“你還算什么男人？你不是愛我們宮主嗎？我們宮主對你總比這些老東西對你好吧？今日不殺了他，你如何對的起我們宮主？你若真的有心，這些對宮主不尊的，就立刻處決！”

　　元辛碎的手指微微一動。

　　“夠了！”一聲怒喝。

　　卻是安菀一把摁住了那起哄的幾個烏合宮的弟子，她神情陰沉，“你們過分了！”

　　烏合宮人傻眼，“不是，是他啊，他不站在……”

　　安菀直接打斷他們的話，“你們好好看看你們剛才說的話，你們的這些要求與對面那些流淚的東區(qū)吸血蟲，有什么分別？”

　　烏合宮的人似乎完全沒想到安菀會這么說，“我們是為了宮主?！?br>
　　“我知道！”安菀重聲道，“正因為是為了殷念，所以更不能說這樣的話，要怎么做，他會做決定，別給殷念丟人?！?br>
　　“那是他的故土，他守衛(wèi)東區(qū)的時間，比認識殷念的時間還要久的多，你真當他平常什么話都不說，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就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家園了嗎？若真的不在意，他守衛(wèi)百年千年，甚至愿意自斷情絲，他是有病嗎？”安菀自己有多深愛故土，就能感受到此刻元辛碎一張蒼白的臉下是何等窒息的難受。

　　“再怎么樣，那些跪著的人，都是他救下來的故土之人，你可以讓他整治那些人，卻不能要求他將那些人殺光，東區(qū)的人九成怕都不會喜歡殷念，難不成殺光九成？那他成什么了？”

　　“不要把任何人的付出都當成理所當然和輕而易舉的事情?！?br>
　　“東區(qū)的人用‘責任’‘長輩’來脅迫他放棄自己喜歡的女人?！?br>
　　“我們不能用‘愛’‘殷念’來逼他殺光故土的民眾，那他之前大半生的努力與守護，成什么了？”

　　“我相信，即便是殷念在這里?！?br>
　　“她反倒是會為元辛碎考慮，而不是逼迫他，‘殺了這些老的證明你愛我’這樣的事情，殷念絕對做不出來。”

　　甚至，安菀覺得元辛碎有些可憐。

　　她為元辛碎說的這些話，不過是基于殷念愛他，話雖然這么說，但若他真的對這些人毫無懲治之心，任憑他們侮辱殷念，那她絕對不會再給元辛碎一個好臉色，因為殷念是她的朋友。

　　她得為殷念站出來。

　　可現(xiàn)場，這么多的人。

　　沒有一個人為他站出來。

　　方曦手下的劍更狠更快了，她打的那林老無法招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與林老同行的幾個老人，一臉失望的看著元辛碎，“神尊！”

　　可元辛碎終于動了，他緊握的手指捏緊又松開，內(nèi)心不管如何翻騰，可臉上總歸是那一副漠然神情，“我也可以不是東區(qū)神尊?！?br>
　　此話一出。

　　那些原本還滿臉失望的東區(qū)人瞬間驚呆。

　　寒冬凍骨的深冷爬上他們的脊背，讓他們再也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他們干澀開口，聲音啞了，“神尊您……這是什么意思？”

　　南區(qū)和北區(qū)的人在內(nèi)心狂喜，這是真的嗎？

　　真的？！

　　那東區(qū)豈不是……任人魚肉？

　　哈哈哈！

　　他們狂喜的同時，看著元辛碎的目光又不免帶上幾分輕蔑，嘖，為了一個女人……

　　烏合宮那些怒而發(fā)言的人聽見這話，也是一驚，后知后覺的感覺整個人燒了起來。

　　他們仿佛都在逼迫他做決定。

　　可現(xiàn)在他真的做了，卻比他們想象中的更決絕。

　　他要與整個東區(qū)割裂開，看似割裂，實則自愿被逐，這個決定真的做了，反叫烏合宮眾人覺得羞愧難當。

　　安菀猛地松了一口氣，他有這個心便已經(jīng)是最好。

　　至少證明，他真的很在乎殷念，殷念也沒有愛錯人。

　　“??！都怪你們迷惑了他！”旁邊又一個老人熱淚縱橫，似乎天塌了一樣，竟然不顧一對一死斗的規(guī)矩，直接沖上去二打一方曦，方曦傷重，又冷不丁被偷襲，當即一口血吐出來，面色灰白。

　　安菀勃然大怒，正要起身。

　　眼角余光卻看見元辛碎已經(jīng)握著骨鏈站起來了，比她更快。

　　安菀心底咯噔一聲。

　　她感激元辛碎選擇了殷念。

　　卻不能任憑他在這里對這些老人動手。

　　要動手也是她這邊的人動手，若是元辛碎真的殺了這些父母之友，恩師弟弟，東區(qū)僅剩下的幾個與他有關(guān)聯(lián)的長輩，那他真就徹頭徹尾的成了四區(qū)笑話了。

　　‘你別動’三個字馬上就要脫口而出的時候。

　　龍嘯聲卻從遠處劈裂天地速穿而來。

　　一柄刀比風還快，直接橫刺而來，貫穿了這毆打方曦的兩人胸口，咚的一聲將兩人連同龍刀一起，穿釘死在前頭的墻壁上。

　　龍刀。

　　是某個人的代表神器。

　　躁動的全場寂靜一瞬。

　　人群分開，有人穿著一身紅衣大步走來，行走帶風，燒起她的怒火。

　　尤其是在看見元辛碎一人站在最中央處，周圍的人都離的極遠，無一人站在他身邊時。

　　這份怒意達到了鼎盛。

　　“你們！簡直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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