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
天子點了點頭。
“沒錯,就是他?!?/p>
“前一段時間潞州傳來的消息,說有個讀書人要問道希夷仙宗。”
“后來潞州刺史吳才傳信,證實了確有此事?!?/p>
“而且那個傳言中的讀書人正是你的弟子陳淵。”
“他的身份畢竟不尋常,乃是我北齊宗學大賢?!?/p>
“如今宗學大定,科舉已深入民心,身為大賢,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受到天下讀書人的關注?!?/p>
“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朕讓人隱瞞了他的身份,所以現(xiàn)在江湖上只知道是有個讀書人要問道青云山,卻不知道那個讀書人就是子淵大賢?!?/p>
聽天子說完陸承安便已心中了然。
當年陳淵在潞州游歷,與希夷仙宗的門人發(fā)生了一些爭執(zhí),最終出手殺了一名希夷仙宗的弟子。
不曾想?yún)s因此引來了希夷仙宗的宗主南宮元。
當時他們便定下了五年之約,若非這五年之約,當時陸承安便廢了南宮元的修為。
五年過去了,陳淵果然上青云山去履行這份約定了。
對此陸承安并沒有多少擔心,陳淵是他所有弟子中第一個明悟自身修行之道的,也是第一個得道之人。
他清楚自已在做什么,會有什么后果。
不過陸承安倒是有些好奇,陳淵要怎么去履行這份約定?
想了想,陸承安看向天子笑道:
“陛下,索幸閑來無事,不如一起看看?”
天子頓時來了興趣,問道:
“哦?怎么看?去青云山?”
陸承安笑而不語,雙手開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
抬手輕輕一招,池塘里一團清水便隨之飄了起來,懸浮在他面前,然后慢慢延展,化為一片四五尺見方的水幕。
“水月鏡花,掌觀山河,顯...”
隨著陸承安話音落下,那水幕上竟然慢慢顯現(xiàn)出畫面來。
看景象,應該是一處園林別院,一個青年男子正端坐在涼亭內,手里捧著一卷書籍看得神情專注。
男子正是陸承安的三弟子陳淵。
多年未見,陳淵身上的氣質也多了幾分沉穩(wěn),少了些許少年氣。
一品大圓滿的文道修為,在眾弟子中一騎絕塵。
五年前陳淵游歷天下時便已得道,修為也順理成章的躋身二品。
五年時間,從二品躋身一品大圓滿,對于已經得道的陳淵來說并不是難事。
而且從陳淵的修為氣息來看,他對于境界的提升并未強求,一切都是順其自然。
天子看著眼前的水幕,尤為新奇,好奇問道:
“先生這術法倒是有趣,遠隔萬里,竟然纖毫畢現(xiàn)。果真神奇。”
陸承安淡淡回道:
“不過是一些小手段,并不難,只是這天下修行者沒往這方面研究罷了,一會兒我便傳于陛下?!?/p>
這水月鏡花掌觀山河的手段確實不難,只要擁有地仙境的修為就很容易辦到。
不過使用起來也有個限制,那就是觀摩對象的神魂之力不能超過施法者,否則鏡像就會崩潰,造成輕微反噬。
“我們繼續(xù)看看吧,看這小子究竟打算怎么做?!?/p>
天子點了點頭,饒有興致地看了起來。
另一邊,潞州刺史吳才的府邸中,陳淵似有所察覺,眼中帶著些許疑惑的抬頭看了眼四周。
但卻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不過當他看到不遠處那個向這邊走過來的少女時眼里還是多了幾分無奈。
少女是潞州刺史吳才的女兒,年方十八,生的也算是俏麗可人。
與她爹那圓滾滾的模樣全然不同。
陳淵為了履行五年前與南宮洛的約定,三天前便來到了潞州城。
畢竟曾有過交集,而且這場青云山問道也肯定會有所波瀾,所以陳淵還是本著善意來見了潞州刺史一面。
潞州刺史得知他還需要休整一陣才上青云山,說什么也不肯放他走,一定要留陳淵在府中小住幾日,說是給他的刺史府帶來點文道氣運。
盛情難卻,陳淵便應了下來。
誰知這一住竟引起了吳才女兒吳鳶的注意。
陳淵已然不是曾經那個懵懵懂懂的少年,吳鳶看他的眼神里全是毫不遮掩的情誼他如何看不出來?
只是這份情誼,他實在無福消受。
涼亭里,陳淵起身相迎,不失禮數(shù)。
吳鳶面目含春,走進涼亭后從身邊丫鬟手里端來一碗湯羹,笑道:
“陳先生,這是我親手熬制的銀耳羹,冰鎮(zhèn)的,最是消暑解渴。”
陳淵連忙拱手客氣道:
“有勞吳姑娘了,在下還不渴?!?/p>
吳鳶笑了笑,將銀耳羹放在桌子上道:
“那就等先生渴了再喝?!?/p>
陳淵沉默不語。
吳鳶也有些尷尬,眼珠子四處轉了轉,最后落在陳淵手里的書上,笑問道:
“先生看的是什么書?我素日里也愛看書,就是學問不高,很多書都看不懂?!?/p>
陳淵放下書籍,回道:
“哦,閑來無事,隨便看看?!?/p>
吳鳶像是沒聽出陳淵話里那客氣禮貌卻又隔著一層隔閡的味道,仍舊低頭去看他方才看過的書。
只見封面上寫著《儒學初解》四個大字。
吳鳶顯然是對陳淵頗有了解的,看到這本書便立即驚訝道:
“呀,原來是《儒學初解》,聽城里讀書人說這是陳先生最有名的著作,但凡是宗學讀書人都視為經典。”
陳淵笑了笑,謙虛道:
“尚有不夠完善和熨帖之處,所以在下也會常常拿出來翻閱自省?!?/p>
吳鳶滿眼崇拜,望著陳淵一雙眸子里閃爍著亮晶晶的光彩。
“陳先生不愧是宗學大賢,學問都這么高了,還這么努力。”
這種夸贊的話陳淵早就聽過不知多少遍了,此時也只是不失禮貌的笑了笑,沒做回應。
吳鳶似乎也意識到自已有些打擾陳淵,閃亮的眼眸漸漸有些暗淡。
嘴唇幾次張了張,卻又沒說出什么。
陳淵察覺到她的處境便問道:
“吳姑娘還有什么事嗎?”
看著陳淵那張溫醇儒雅的面容,干凈深邃的眼眸,吳鳶終于鼓起勇氣,壓低聲音道:
“今晚三更,還在此處,吳鳶靜候先生。”
說罷,吳鳶轉身就走,似乎害怕被陳淵當面拒絕。
陳淵無奈,只好拱手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