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御花園內(nèi),天子看著水幕中的畫面不由得笑道:
“先生,你這弟子看來很搶手啊...”
陸承安笑著搖了搖頭,揮了揮手,撤去了水幕。
天子一愣,詫異道:
“怎么撤掉了?看得正起勁呢,先生難道不想知道他們倆的后續(xù)?”
陸承安無奈笑道:
“我說陛下,你怎么也學著八卦起來了?”
天子一臉疑惑。
“八卦?先生的易經(jīng)我雖看過,但卻并未深究?!?/p>
陸承安差點笑噴,沒有解釋,而是說道:
“非禮勿視,這是小淵私事,我們不該偷窺。”
天子連忙道:
“怎么能叫偷窺呢?陳淵是你的弟子,更是你養(yǎng)育長大的,就跟你的孩子差不多,看自已孩子的人生大事怎么能叫偷窺呢?”
陸承安依舊搖頭,笑道:
“今日不看了,等小淵打算上青云山的時候再看吧。”
說罷陸承安便打算告辭,天子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問道:
“明天,就在這,先生可別忘了啊?!?/p>
陸承安倒是沒想到,堂堂北齊天子竟然這么八卦。
他倒是忽略了這種遠距離成像的手段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有多么新奇。
陸承安進宮原本是來了解一下之前異魔暴亂以及其他諸國進犯的后續(xù)情況的,現(xiàn)在倒好,給這北齊皇帝的八卦癮勾起來了。
————
潞州刺史府,陳淵看著桌子上的銀耳羹,眼中帶著些許猶豫不決。
他之所以猶豫并非是覺得拒絕吳鳶會損失什么。
而是不想讓這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第一次動情便是這么一副傷感的結(jié)局。
不過這種事,還是要說清楚的好。
與其拖拖拉拉給人希望,倒不如干脆一點,以免耽誤了她。
夜幕降臨,漸漸的便已是更深露重。
陳淵抬頭望了眼天上彎月,輕輕嘆了口氣。
他走出了房間,反身關(guān)上了房門。
肩上已然多了個包袱。
順著園林的小道來到白天看書的涼亭,遠遠的便看到一抹倩影站在涼亭里,來回踱步,顯得是那么局促不安。
陳淵放松腳步,故意弄出聲響。
涼亭里吳鳶連忙轉(zhuǎn)身,就著月色看清了那個身著深藍文士長衫的儒雅青年。
吳鳶大喜,提著裙擺跑出了涼亭,腳步輕快,就像是一只在花叢中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只是跑著跑著腳步卻漸漸慢了下來,也沉重了起來。
吳鳶看見了陳淵肩上的包袱,眼中驚喜一點點散去,眼眶也逐漸泛紅。
“你...你...”
吳鳶聲音哽咽,說不出話來。
陳淵無奈嘆了口氣,拱手道:
“吳姑娘,陳淵何其有幸,能得姑娘厚愛,只是在下早已身許文脈大道,實非姑娘良配?!?/p>
吳鳶抿著嘴,站在原地,努力擠出一個笑臉,仰起頭看著陳淵道:
“先生何必如此決絕?你我相識日短,如果能夠多相處一些時日,說不定...”
“吳姑娘...”
不等吳鳶說完,陳淵便打斷了她。
吳鳶望著陳淵,眼眸里那亮晶晶的光芒一點點黯淡下去。
陳淵于心不忍,但還是堅定道:
“吳姑娘,或許你我此生無緣,情之一事,難以強求,抱歉。”
吳鳶慢慢低下頭,緊緊抿著嘴,點了點頭。
“嗯,多謝先生直言相告,我知道了?!?/p>
陳淵看著少女想要再說些什么,但終究還是沒有多說。
最后輕聲一嘆,抱拳躬身道:
“還請姑娘向吳大人代為轉(zhuǎn)告,陳某告辭了...”
吳鳶抬起頭“陳...”
可眼前哪里還有陳淵的身影?
這個第一次動情便第一次傷情的少女一下子癱軟在地上,默默垂淚...
腳步聲靠近,吳鳶心頭一喜,猛地抬頭,卻只看到一個圓滾滾的身影靠近。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再次熄滅。
“唉...鳶兒...”
吳才心疼的看著吳鳶,俯下身將她扶起。
吳鳶只是低頭啜泣,沒有說話。
吳才無奈道:
“鳶兒,五年前爹就跟你說過,陳先生這種人物輕易是不會動情的,你...這又是何苦呢...”
吳鳶不語,只是默默流淚。
五年前她在蘭靈江邊曾與陳淵有過一面之緣。
當時那位希夷仙宗的弟子不顧凡人生死悍然出手,以至于傷及無辜。
而她就是其中之一。
若非當時陳淵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將她救下,她勢必會跌落進江中。
雖然她也有些修為在身,但難免會十分狼狽。
被救下后吳鳶并未離開現(xiàn)場,而是遠遠的站著看著陳淵與希夷仙宗的弟子對峙,看著他親手殺了那位希夷仙宗的弟子。
從那天起,這位能夠為了凡人一怒戮仙的宗學大賢便烙印在她的腦海里。
五年過去,當吳鳶得知陳淵竟然再一次來到了潞州城,便央求著父親一定要留下他。
其實今天晚上她約陳淵相見除了表明心跡之外,還有對五年前相救之恩的感謝。
只是沒想到,陳淵根本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竟然直接收拾了行囊打算離開。
吳鳶只覺得自已的心頭仿佛空了一大塊。
五年前那時候她還小,不明白這是什么。
但是現(xiàn)在她明白了,這就是相思。
一廂情愿的相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相思并非無解,只是這一解,便無異于自斬一刀,將屬于自已那最重要的東西也一并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