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座大岳轟然破碎。
劍光四射,天外虛空千瘡百孔。
顧九淵的神游化身所化的擎天神劍一寸寸湮滅。
最后直接消散于無。
不僅如此,顧九淵的身體猶如一顆流星一般撞破了天幕,筆直向著人間墜落。
群山震動,就連遠(yuǎn)處錦云城內(nèi)的百姓都能清晰的感覺到地面的震動。
西蜀皇帝大驚失色,腳步踉蹌,驚駭?shù)溃?/p>
“不...不可能,劍神前輩怎么會?。俊?/p>
“嗡...”
一道聽不見但卻能感覺到的波動散開。
所有浮云自發(fā)地向兩邊分開,露出了從天外一步步走來的文祖法相。
高過千丈,俯視蒼生,猶如神明降世一般(此處應(yīng)該有帥氣逼人的兄弟制作一張圖...)
西蜀皇帝大驚,后退幾步,差點跌倒。
城頭上,數(shù)位皇室地仙也都是神情驚駭,心中甚至都升不起半點反抗的念頭。
文祖法相俯視人間,望向那已經(jīng)化為一片廢墟的群山淡淡道:
“顧九淵,你攔不住我...”
山石滾落,一道人影從廢墟中爬了出來。
他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爛成布條。
嘴角溢血,身上氣息起伏不定。
修行劍道數(shù)百年,這還是他第一次嘗試到失敗的滋味...
顧九淵抹了把嘴角的鮮血,看著手背上刺眼的猩紅,眼中竟閃現(xiàn)出興奮的光彩。
“原來被人擊敗,是這種感覺...”
陸承安微微皺眉,因為他發(fā)現(xiàn)顧九淵的狀態(tài)有些不對勁。
明明他已經(jīng)受到了重創(chuàng),但他的精神意志卻在不斷高漲,身上劍意非但沒有沉寂,反而更加純粹,更加強大。
顧九淵緩緩站起身,向前邁出了一步。
沒有任何力量逸散出來,但腳下卻瞬間出現(xiàn)一道劍痕,一路向前,蔓延數(shù)里,最后直接將一座數(shù)百米高山從中一分為二。
顧九淵仰頭望著陸承安的始祖法相,表情振奮,眼眸瘋狂。
“還不夠,還不夠,文祖,再來...”
最后一個‘來’字的聲音傳到陸承安耳朵里時,顧九淵已經(jīng)沖天而起。
在他身后,仿佛托著一柄凝聚到極點的利劍。
他沒有再凝聚神游化身,只是以真身劍指一劍遞出。
虛空仿佛在這一瞬間出現(xiàn)一點黑芒,那是鋒銳到極致的劍意剎那間洞穿了虛空留下的痕跡。
陸承安雙目一沉,抬手結(jié)印,吐出一個‘臨’字。
剎那間,方圓數(shù)百里內(nèi)的天地元氣瞬息而至。
縈繞在陸承安的指尖。
隨后一指點出。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遠(yuǎn)處看著這一幕的錦云城頭眾人仿佛感覺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但剎那之后,他們又仿佛雙目失明,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等他們恢復(fù)視線,只見西蜀皇帝身上金光大顯,五條國運金龍將整座錦云城環(huán)繞了起來。
而在錦云城外,早已是昏天黑地,飛沙走石,猶如發(fā)生了一場毀天滅地的狂風(fēng)。
西蜀皇帝咬牙支撐,眼中早已是驚駭欲絕。
這兩個人之間的對戰(zhàn)太恐怖了。
哪怕是坐鎮(zhèn)錦云城的他能夠輕易發(fā)揮出神游境的實力,可在這兩個人面前依舊不夠看。
等到風(fēng)暴漸漸平息,視線終于恢復(fù)。
所有人眼中滿是駭然。
錦云城外的群山早已消失不見。
草木、山石、以及諸多良田盡數(shù)化為齏粉。
錦云城外至少有數(shù)十里之地,竟然變成了一片荒漠。
在那荒漠之上,依舊立著那尊神明一般的文祖法相。
雖然圣光比之前明顯有些黯淡,但他終究依然屹立不倒,未曾在顧九淵的劍下受到傷害。
不,并非沒有受到傷害。
陸承安看著自已的指尖,有半截指頭已經(jīng)化為白骨,點滴血肉不存。
顧九淵的劍,終究還是傷了他。
這點傷雖然對于陸承安來說并不算什么,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復(fù)。
但這依然等同于一個信號,說明顧九淵能夠突破文祖法相的力量,傷到他的本體。
雖然有文脈大道尚未成熟,文祖法相還未達(dá)到極致的緣故。
但也足以證明顧九淵的強大。
此時,那荒漠中央,顧九淵傲然而立。
忽然胸口一鼓,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灑在地面上,仿佛無數(shù)細(xì)小的劍氣縱橫。
顧九淵的氣息瞬間衰弱下去。
他甚至無法站立,只能單膝跪地,撐著自已的身體。
但他眼中的戰(zhàn)意卻未曾有半點退縮。
身上的劍意甚至又更進了一步。
陸承安心頭微微震動,沉聲道:
“顧九淵,你是想借我來破境?”
顧九淵狠狠抹了把嘴角的血漬,抬起頭仰望著那比山岳還高的文祖法相,咧開嘴,露出滿口染血的白牙。
“我錯了...這么多年...我一直都錯了...”
陸承安神色凝重,手掌攤開,甚至將那枚七彩真龍鱗片拿了出來。
他知道顧九淵說他錯了是什么意思,那關(guān)乎到一個九州最巔峰修行者的秘密——神游之上。
顧九淵繼續(xù)說話,仿佛是在說給他自已聽。
“我是一個鐵匠,三十歲前,我并未接觸過劍道,甚至都未曾親手握住過一柄真正的劍?!?/p>
“直到有一天,我救了一位劍客,連劍修都算不上的劍客?!?/p>
“為了表示感謝,他將那他那柄已經(jīng)接近報廢的鐵劍送給了我,并傳授我凡俗武夫中最常見不過的基礎(chǔ)劍術(shù)?!?/p>
“從那天起我才真正開始練劍?!?/p>
“半年后,我持劍殺了一名發(fā)狂的武夫,后來聽人說他是一名八品武夫?!?/p>
“但我的第一柄劍也因此徹底報廢了?!?/p>
“于是我開始為我自已鑄劍?!?/p>
“四十歲,劍成,我借此入劍道?!?/p>
“三個月后,入劍道三品。”
“三年后入劍道地仙?!?/p>
“后又過四十年,我云游天下,挑戰(zhàn)各門各派劍修,大小千余戰(zhàn),未逢敗績?!?/p>
“八十五歲那年入幽冥鬼國戰(zhàn)神游境鬼帝,勝之,入神游劍仙?!?/p>
“此后兩百年,終成神游大圓滿。”
“隱居于西蜀太合村,化身鐵匠老九,日復(fù)一日為村民打鐵,至今又過百年?!?/p>
“你可知我為何要隱居太合村?”
“可知為何我百年來再無任何進境?”
顧九淵凝望著陸承安,笑問道。
陸承安點了點頭,毫不猶豫的回道:
“因為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