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沒有理會,依舊是一步步走到少女近前。
低頭望著她,淡淡道:
“你可曾想過,因為你的任性,間接導(dǎo)致了你師兄的死劫,這就是因果?!?/p>
少女此時竟然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竟怒目而視,嘶吼道:
“都怪你,若不是你多管閑事,我?guī)熜衷趺磿???/p>
一旁的吳刺史連忙給少女使眼色,想讓她認(rèn)輸服軟。
畢竟眼前這位大賢若論背景,可一點也不輸你這位希夷仙宗的小公主啊。
連天子都要以禮相待的人,甚至還有傳聞,諸位大賢的授業(yè)恩師,便是當(dāng)年那個敢在天都城劍指天子的狠人。
連天子都要給人家面子,你們希夷仙宗又算什么?還能與天子相提并論?
但少女根本就不管吳刺史的提醒,依然是怒目而視,毫不退讓。
陳淵沉默了片刻,隨后點了點頭。
“不錯,你的邏輯倒也合理。只是從根本上便是不講道理的邏輯。”
“你們這些修士天生覺得自已高人一等,可以隨意戲弄他人的生命。殊不知,在比你們更高的人眼里,你們這些人也只不過是一群蠅營狗茍之輩。”
少女捏緊了拳頭,面目猙獰,像個發(fā)怒的野貓。
顯然他,她聽不進(jìn)去陳淵的道理。
就在少女和吳刺史都以為陳淵要再次殺人的時候,他卻揮了揮手,撤去了牢籠。
隨后在少女驚愕的目光中緩緩道:
“念在你尚有一絲良知的份上,饒你一命?!?/p>
還不等少女反應(yīng)過來,卻見陳淵竟然再次提筆,憑空寫下一個“封”字,以無法反應(yīng)的速度直接落在了少女身上。
少女先是一愣,隨后一臉驚恐且憤怒道:
“你...你竟然廢了我的修為?”
陳淵淡淡道:
“只是暫時封住?!?/p>
少女不忿:
“憑什么?你憑什么封了我的修為?有本事就殺了我...”
陳淵搖了搖頭。
“我說過,你有錯,但罪不至死。封你修為是想讓你用一個凡人的身份和視角去看看這個天下?!?/p>
說罷,陳淵轉(zhuǎn)過往城內(nèi)走去,背對著少女幽幽道:
“五年后,我會拜訪希夷仙宗,到那時你若真心悔過,我便會替你解開。”
說到這里,陳淵身形停頓,回過頭側(cè)臉望著少女,目光肅穆道:
“順便再問問你們希夷仙宗的長輩們,希夷仙宗門下的弟子,是否都與這丹陽一般...”
說完后,陳淵的身形便當(dāng)著他們的面瞬間消失不見。
留下一臉震驚的吳刺史和終于后知后覺嚇得臉色發(fā)抖的少女。
而一直在看熱鬧的水神此時卻忍不住多看了少女一眼,隨后嘖嘖道:
“嘖嘖嘖。以文道氣運設(shè)下的封印,恐怕這世間除了那位圣人之外,也就只有這位設(shè)下封印的大賢能解了...”
“熱鬧看夠了嗎?”
正在對此評頭論足的水神忽然一驚,轉(zhuǎn)頭望去,陳淵竟然不知何時已經(jīng)來到了水神廟。
水神連忙從門檻上站起來,躬身行禮。
“大賢,我...我沒看熱鬧...”
陳淵沒再計較,只是問道:
“我且問你,這蘭靈江水有多少水域歸你管轄?”
水神有些錯愕,不知道陳淵為何問這個,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回道:
“回稟大賢,以潞州府城為中心,往上游一百五十里,以及下游一百五十里,都是歸小神管轄?!?/p>
陳淵點了點頭。
“上下共三百里水域,都在你的神職范圍之內(nèi),此中若有風(fēng)吹草動,可瞞得過你的眼睛?”
水神搖了搖頭,頗為自得道:
“自然瞞不過,就算是落下一根繡花針,小神也能知道。”
可話剛說完,祂便意識不對勁。
陳淵的眼神怎么那么嚴(yán)肅呢?倒像個看著犯了錯的學(xué)生的模樣。
“既然你如此神通廣大,為何那希夷仙宗的少女把人扔下水后明明見他有性命之憂,卻袖手旁觀?”
水神心頭一頓,頓時惶恐。
只好硬著頭皮回道:
“回稟大賢,當(dāng)初圣人冊立神位之時便有明旨,香火神明不得干預(yù)人間之事,那人落水后,如果淹死化作水鬼,那才是小神的管轄范圍,所以小神...”
“荒唐...”
話還沒說完,陳淵便呵斥道。
“讓你不干預(yù)人間之事,是告誡你不要偏私,不要以自身神力擾亂人間秩序。而不是讓你見死不救。”
水神低頭不語,不敢反駁。
陳淵語氣稍稍緩和,勸道:
“你既然為一方水神,自當(dāng)庇佑一方百姓。”
“先不說這是神明功德之事,就說這香火供奉?!?/p>
“你若不能為百姓排憂解難,百姓為何要虔誠供奉與你?你的香火愿力從何而來?”
“難道你就沒有想要從五品水神之位,晉升到三品江神之尊的志向嗎?”
水神一怔,眼中閃過一抹狂喜。
這算是為祂正名嗎?
正要回答,陳淵又繼續(xù)道:
“搭救落水之人并不能算是干預(yù)人間秩序,若因此而牽連因果,你也無需擔(dān)憂,自然有皇朝國運和我書院在背后為你擔(dān)著?!?/p>
“更不要因為擔(dān)心牽扯到修行者而畏手畏腳,只要你做的事上不違天道,下不亂人心,朝廷和書院都不會怪罪于你?!?/p>
聽陳淵說完這些后,水神竟有種熱淚盈眶的觸動。
天知道祂在這蘭靈江做水神,受了多少委屈。
那潞州刺史不把祂當(dāng)回事,希夷仙宗更是連正眼都不瞧祂一眼。
上次還有個希夷仙宗的弟子來水神廟游玩,竟然當(dāng)著諸多香客的面出言譏諷,說祂區(qū)區(qū)水神,不過是為朝廷看家護(hù)院的一條狗而已。
祂想發(fā)怒,卻又顧及封神圣命,只能隱忍。
現(xiàn)在好了,有了大賢這句話,若下次再有狂妄之徒敢這么輕視祂,祂就讓世人看看,什么叫神明之怒。
第一次當(dāng)神,沒什么經(jīng)驗。
現(xiàn)在有了底氣,一切都好辦了。
水神感激地躬身拜道:
“多謝大賢指點,小神知道該怎么做了...”
陳淵笑了笑,回道:
“不必謝我,這也是你應(yīng)得的,活著的時候為國死戰(zhàn)捐軀,如今成了神明,又要替朝廷守土安民,總不能讓你活的悲壯死了還要憋屈吧?”
此話一出,這位水神是徹底繃不住了。
原來祂曾經(jīng)立下的那些功勞,并沒有被忘記。
這位修訂天下宗學(xué)的大賢,為天下立定規(guī)矩的賢者。
還記得他的奉獻(xiàn)呢...
如此,祂安能不盡心盡力,盡忠職守,以報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