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恰好被我碰到,恐怕你派出去的暗衛(wèi)一個都不剩?!?/p>
聽到這句話,李仲明雙眼瞬間通紅。
額頭上青筋爆出,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識捏緊,骨節(jié)發(fā)白。
那些暗衛(wèi)都是當年在京都跟他一起主持興隆政變的同僚,他們因為敬佩李仲明的為人,信服他的能力和本事,所以才主動請求跟隨李仲明來到虔化縣。
這幾年里,他們?yōu)槔钪倜魈幚磉^太多的麻煩事,也為他擋下了不知多少暗中射來的暗箭。
所以對于李仲明來說,他們早已不只是同僚和下屬那么簡單。
更是共同經(jīng)歷過生死的兄弟。
直到此時,李仲明才真正意識到自已究竟有多么愚蠢...
他一點點壓低身子,伏在案桌上,泣不成聲。
陸承安看著自已這個弟子,眼里卻不見半點責備。
不管怎么樣,他終究還只是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而已。
少年人做事,怎么可能事事周到?
能做到他這樣,已經(jīng)遠超這天下九成九的少年了。
只要能意識到自已的不足并且虛心去改,那就是好事。
至于那些戰(zhàn)死的暗衛(wèi),只能盡力去補償。
畢竟就算是他陸承安身為文祖,也沒有死而復生的能力。
陸承安起身走到李仲明身邊,沒有再勸慰,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從見到李仲明的第一眼他便看出來,這位二弟子心境出了問題。
這對于他的修行極為不利。
但這種問題不是幾句指點幾句勸慰就能解開的。
事情的根本在于他現(xiàn)在面臨的困境,只有解開困境,才有解開心境的基礎。
過了許久,李仲明才抬起頭,眼眶里早已是一片血紅。
他雙手緊握,眼眸里殺意縱橫,神庭紫府中的浩然正氣都近乎失控。
“田家...”
從牙縫中吐出兩個字,帶著滔天恨意。
陸承安皺了皺眉,雖然看出李仲明現(xiàn)在情況不對,但卻依然沒有勸他什么。
而是問道:
“在這虔化縣,可有田家的人?”
李仲明點了點頭道:
“距離縣衙不遠,有一座田家別院,那里是田家分支在虔化縣的家族?!?/p>
陸承安點了點頭,隨后起身往門口走去。
李仲明一愣,詫異問道:
“先生,您去哪?”
陸承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淡淡道:
“前面帶路,去田家。”
李仲明連忙起身走了過去,疑惑道:
“現(xiàn)在嗎?這么晚了田家人估計都已經(jīng)睡了...”
陸承安伸手就給他一個栗子,慍怒道:
“去殺人還管別人是不是睡了?我有些懷疑,當年的興隆政變真的是你主持的?”
李仲明愣在原地,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自家先生...什么時候殺氣這么重了?
不是說仁者愛人嗎?
怎么...
陸承安見他這副模樣便猜到他在想什么,他轉頭走出了屋子,望著陰云密布的夜空淡淡道:
“殺生為護生,除惡當務盡?!?/p>
“還記得我教過你們的那句話嗎?”
李仲明不解。
陸承安輕聲道:
“講道理講不通,那就只能論拳腳。他們這些人從不會認為自已做錯了,但卻遠比他人更要怕死?!?/p>
陸承安看向李仲明,微微笑道:
“你先生都敢劍指天子了,你還有什么好怕的?”
李仲明腦海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自從來到虔化縣上任后,他就像是被磨平了棱角。
因為顧忌此地一方百姓,擔心田家魚死網(wǎng)破徹底毀了虔化縣,所以做什么事都是畏手畏腳。
心中積了一口郁氣始終無法通暢。
直到此時,陸承安這番話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靂,劈散了陰霾,劈開了他所有的顧忌。
君子立身,當佩三尺劍,斬盡世間不公。
誰說我輩讀書人百無一用?書生一怒,亦可以血引雷霆,將這世上的魑魅魍魎劈的魂飛魄散。
李仲明的眼眸越來越明亮,身上那股子少年人的熱血也終于再次被點燃。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極為悠長,仿佛要將這些年積攢的郁氣全都吐盡。
隨后走到陸承安身邊朗聲道:
“先生,弟子給您帶路...”
————
田家別院,算上修行者供奉、下人和家奴共計四十六口人。
一位五品供奉,三位下三品。
那名五品也是李仲明來到虔化縣后田家本家派來的。
其實這點實力對于擁有暗衛(wèi)的李仲明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但田家關系錯綜復雜,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所以李仲明這才一直沒有動他們。
不過今晚,這一切都會解決。
有先生在,就算有天大的麻煩李仲明也不怕。
師徒倆趕到田家別院的時候,陸承安只是站在院外負手而立并沒有動手。
這些人對于他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
李仲明明白陸承安的意思,二話不說,一腳踹開了田家大門,驚動了田家那位五品供奉。
李仲明沒有給他任何說廢話的機會,直接出手甩出一張張字卷。
‘落筆經(jīng)風雨’的神通召喚來各種各樣的超凡之力,幾乎是頃刻間便將這位五品仙道的高手淹沒。
但對方畢竟是五品,比他的修為高一個層次,并未被直接擊殺,還有反抗的能力了。
李仲明雖然是六品,可作為陸承安的二弟子,他在文脈大道上的位格本就極高。
手中神通能發(fā)揮出來的力量也遠超尋常六品。
加上還有‘天涯若比鄰’這門不講理的位移神通,對方始終無法奈何他。
最終李仲明以一已之力對抗四位田家供奉,在付出一些輕傷的代價下,將他們盡數(shù)擊殺。
田家其余人見此想要逃離,卻發(fā)現(xiàn)田家別院四周不知何時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封鎖,任他們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李仲明徹底放開自我,開始大開殺戒。
虔化縣田家這些人他每一個都認識,但凡是身上有重罪的,他一個都沒有放過。
最后田家男丁被殺的只剩下一個老輩和兩個幼童。
田家女眷也被他殺了四五個。
其余人雖然罪不至死,但李仲明并不會放過他們,等待他們的將會是北齊律法的判決。
看著渾身是血眼眸里透著濃濃煞氣的李仲明從別院里走了出來,陸承安沉聲道:
“殺夠了嗎?”
李仲明咧嘴一笑,回道:
“沒殺夠?!?/p>
陸承安點了點頭,淡淡道:
“好,去寧都城,繼續(xù)殺...”
兩人身形消失在田家別院門口。
院子里那些還活著的田家人早已被嚇破了膽。
過了許久才敢往外跑,可那股禁錮田家別院的力量卻依然還在。
別說是他們,就算是地仙來了也逃不出去。
等待他們的或許是牢獄之災,或許是流放之苦。
曾經(jīng)天堂般的優(yōu)渥生活,一念之間便跌落到地獄。
正所謂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