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宣璽也通過放在南潯身邊的監(jiān)視知道了她醒來的消息。

一開始他并沒有在意，反正只要她不是當(dāng)著自已的面拒絕自已，一切都還能挽回，他現(xiàn)在先要把那個礙事的謝承禧給真的殺了。

然而，南潯醒來以后，卻沒有給任何人反應(yīng)的時間，選擇了最讓他慌亂的方式。

自戕。

不知道她又是哪里來的武器，刺入身體的時候半點沒猶豫，就連旁觀者仿佛都能感同身受那痛楚。

比自已被真的刺中還要痛。

宣璽和謝無樞，前者通過神識看見她自戕，后者是真切感受到心臟的疼痛。

兩人同時趕回去，幾乎在下一秒一起到達。

兩人治愈的靈力也同時灑向她，然而南潯卻從始至終沒有看向宣璽，而是眼眸發(fā)亮望著另一個人。

“承禧……”

一直以來她飽含愛意念著的名字，那個人終于到來。

宣璽呆站在原地，沒有上前。

“承禧，我就知道你沒有死，你沒有死?！?/p>

她被男人抱在懷里，面色因為失去血色而迅速蒼白，卻仿佛重新煥發(fā)了生機一般，眼眸不再充滿哀傷，而是留戀與快樂。

宣璽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這么做，或許也是不敢承認(rèn)。

不敢承認(rèn)她是想通過這種方式離開幻境，離開他，然后去到現(xiàn)實里真正的承禧身邊。

那她為什么還要這樣，仿佛交代遺言一般，看著一個虛幻的人。

以為已經(jīng)麻木的心臟仍舊持續(xù)不斷傳來鈍痛，宣璽看著這一幕，失去了思考能力。

不對。

那個人，不是假的。

宣璽意識到什么，接著就聽到下一秒來自云憫生的隱秘傳音：

【是啊，他是……謝無樞，他們現(xiàn)實中和這里都是兩情相悅?！?/p>

【宣璽，這種時候，你還要當(dāng)一個拆散有情人的爛人嗎？反正你的歷練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吧?！?/p>

【而且，本來你也不是真的那么喜歡她，不是嗎？】

宣璽看向笑瞇瞇的云憫生，狀似無所謂輕呵了一聲。

他就這樣這樣站在一邊，自虐一般看著相擁的兩人，手忍不住握拳。

他清楚自已是什么樣的惡人角色，橫刀奪愛、插足感情，報應(yīng)就是看別人終成眷屬。

宣璽看著謝無樞治愈她。

一層靈力覆蓋她的傷口，兩人一開始都覺得這只是她想要離開幻境、見謝無樞的方法，所以只是一開始慌亂。

然而，傷口被治愈，她的生機卻依舊在流逝。

“怎么回事？”

謝無樞皺眉，宣璽茫然。

云憫生坐在了木桌旁邊，如同誤入此地的看客，邊說邊給自已倒了一杯茶，姿態(tài)優(yōu)雅：

“那傷……只是她想要見某人的方法，她其實什么都知道呀。”

他的視線投向宣璽，繼續(xù)道：“一個是得利者，一個是犧牲品，我們才是真的旁觀者?！?/p>

“什么意思！”

宣璽理智全無，走過來想揪住他衣領(lǐng)質(zhì)問，卻被他隨性躲開，拍拍衣袖，笑得眼眸微瞇，唇邊笑意充滿憐憫。

“我以為我說得夠清楚了，她、會、死?！?/p>

宣璽在那一瞬間臉色蒼白，明明這就是原來的計劃中他想要的結(jié)局，為什么，他卻一點都不開心。

他已經(jīng)混亂了。

“她為什么會死？那不就是一個普通的武器嗎？傷口也已經(jīng)治愈了，你既然出現(xiàn)在這里，肯定會有方法的，怎樣才能救她，云憫生，怎樣才能救她？”

“我都說了我只是旁觀者，阿潯自已也知道，她會死。她現(xiàn)在的狀況，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讓我都覺得無力回天?！?/p>

“她有自已的目的。”

云憫生看向謝無樞，意有所指。

靜靜聽完他說完這些的南潯格外平靜，而謝無樞，低頭一個字都沒說，抱著她的雙手卻在顫抖。

啟唇，卻說不出話來。

他也陷入了茫然，不知為何會發(fā)展到這樣。

什么目的，會需要她求死？

“……為什么？”

不是想活著嗎？明明為了活著做了這么多，從小一直艱難掙扎到現(xiàn)在，掙脫了當(dāng)藥人的命運，即使落在他還有宣璽的手中，都一直裝乖巧柔順，只為了活著。

現(xiàn)在為什么又要這樣？一點退路都沒有給自已留。

他自已都沒有察覺到自已的眼淚滴落，還是南潯伸手抱他，才短暫喚回他的理智。

她握著他的手，在他耳畔說：“快解印?！?/p>

什么……解印。

一記重錘敲在了他的心上。

謝無樞愣住，關(guān)于她為何會如此決絕的疑問似乎也在這一刻得到了解答。

——她在逼他不得不解印。

她現(xiàn)實的時候知道他就是承禧嗎？

懷里的凡女在這種情況下突然笑了，就好像還是以前和他相處的時候，因為看到他狼狽的樣子笑得狡黠。

此刻他寧愿這是一場玩笑。

南潯抬手給他擦眼淚，笑容甜蜜，看他的眼神充滿愛意。

臉上的溫?zé)嵊|感一如既往，可是她現(xiàn)在卻快死了，在用自已的生命在逼他快解咒。

凡女躺在他懷里，笑瞇瞇說：

“我一直都知道，承禧就是謝無樞，我怎么會認(rèn)不出來呢，明明所有惡魂里我都能一眼分辨哪個是你，但是你吃醋的樣子，好可愛啊，謝無樞?！?/p>

“而且我們之間肯定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否則你早就一開始就殺掉我了，你知道的嘛，我很聰明的。”

“云憫生說，離開秘境以后，你就會被奪舍，然后我們都會死掉。謝無樞……你這么厲害，我卻成為了束縛你的弱點?！?/p>

她說著說著再也維持不住勉強偽裝出的笑容，眼中逐漸溢滿了眼淚。

“你也是好不容易才活到現(xiàn)在，一直都在努力修煉，我怎么能連累你呢？既然這樣的話，還是我死比較好，對吧？”

“快解印，這樣你就自由了。”

南潯催促著他，謝無樞卻哽咽著搖頭，“我不解，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尋死，你快停，求你！”

“你解了印，我就停?！?/p>

“還有其他方法，不需要解咒，我再找其他的、你不會被那個人控制性命的方法?！?/p>

“我們都知道，不會有那種方法。”

南潯冷靜的話打破了謝無樞的自欺欺人。

青年把濕潤的臉埋進她頸窩，沉默流淚，嗚咽如同困獸。

“你知不知道那樣你會很痛，你還會變老……”

“承禧會嫌棄我變老嗎？”

“我不會，但是……”

“那就沒有但是啦，快解咒吧，要不然我就真的會死了，然后還沒有面對你的師尊，我們兩個就會一起死。你甘心這樣嗎？至少解咒了我還能活著，你還能找到救我的方法，對嗎？”

南潯的這句話一下子點亮了微弱的希望。

云憫生早已等候這句話多時，微笑補充：“我的造靈丹，可違背天道，造出靈根，掠奪修為，逆天改命，但是其中有一樣?xùn)|西，只有你可取得?！?/p>

“什么東西？”

“——大乘期大能的修為核心與魂魄?！?/p>

這就是他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

之一。

云憫生看向南潯，眼中有著只有自已能讀懂的復(fù)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