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傅清寒那原本冰冷嚴肅的神情,在聽到腳步聲的瞬間,柔和了下來。他抬起頭,看到白凝凝正扶著樓梯扶手,緩緩走下來。
因為懷著身孕,昨晚又耗費了大量心神布那個“請君入甕”的局,她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現在才醒。雖然氣色看起來恢復了不少,但眼底依然帶著一絲淡淡的倦意,顯得有些慵懶。
“醒了?”傅清寒立刻站起身,大步迎了上去。
他正準備開口,告訴她關于白石審訊的情況,順便商量一下接下來尋找玉佩的計劃。
然而,還沒等他走到樓梯口,別墅的大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小師妹!”
一個溫潤如玉、帶著幾分急切的聲音,硬生生地插了進來,打斷了傅清寒即將出口的話。
傅清寒的腳步猛地一頓,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只見玄冥提著一個精致的紫檀木食盒,快步走了進來。他今日穿了一身淺灰色的休閑裝,顯得格外清爽儒雅,一進門,那雙眼睛就仿佛自帶定位一般,越過了客廳里的所有人,精準地落在了樓梯上的凝凝身上。
“師兄?”凝凝有些意外,隨即臉上露出了自然的笑容,“你怎么來了?”
玄冥幾步走到樓梯下,極其自然地向凝凝伸出手,那是想要攙扶她的姿勢。
“我怎么能不來?”他的語氣里,盛滿了恰到好處的擔憂和心疼,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昨天那場酒會,你為了布局,運籌帷幄,耗費了那么多心神。我擔心你的身體吃不消,特意一大早就起來,為你熬了這安神補氣的湯?!?/p>
凝凝心中一暖。昨晚的驚心動魄,別人只看到了結果的爽快。除了傅清寒,只有師兄,第一時間想到了她身體的損耗。
她沒有拒絕玄冥伸過來的手,搭著他的手臂走下了最后幾級臺階:“讓師兄費心了,其實我休息一晚已經好多了?!?/p>
“好不好,不是你說了算的,得脈象說了算?!毙む凉值乜戳怂谎?,然后轉頭看向那個被他晾在一邊、臉色已經黑如鍋底的傅清寒,仿佛才剛剛發(fā)現他一般,微笑著點了點頭:
“傅先生也在啊。正好,我給凝凝帶了滋補的藥膳,要一起嗎?”
這句反客為主的話,差點沒把傅清寒給氣笑了。
這明明是他家!是他老婆!
但玄冥根本沒給他發(fā)作的機會,他扶著凝凝走到餐桌旁坐下,打開食盒,那股濃郁的藥香瞬間彌漫開來。
“來,先喝口湯暖暖胃。”
玄冥端出一碗色澤晶瑩的湯羹,他并沒有直接遞給凝凝,而是當著傅清寒的面,伸出修長的手背,輕輕地、極其細致地貼了貼細膩的瓷碗外壁,然后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柔聲說道:“溫度剛好,小心燙?!?/p>
這一套行云流水的、充滿了體貼細節(jié)的動作,讓一旁的陳瑤都看得微微一愣,忍不住小聲嘀咕:“哇……這也太細心了吧……長得還這么帥……嘖嘖。”
陳瑤說著回頭去看傅清寒。
只見他站在不遠處,雙手插在褲兜里,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
他不爽。非常不爽。
但他又不得不承認,玄冥做的這些細節(jié),確實是他平時忽略的。他習慣了用強大的力量去保護她,去解決大麻煩,但這種生活中的微小呵護卻似乎有所缺陷。
難道……凝凝真的更吃這一套?
而玄冥,則仿佛完全沒有接收到那道幾乎要將他凍僵的冰冷視線。他看著凝凝小口地喝著湯,像是不經意地、用滿了懷念的語氣,聊了起來:
“今天在藥鋪,看到一味‘玉露草’,品相極好。我想起你小時候,最喜歡用它來配‘龍膽草’,說是能聞到雨后森林的味道。我當時還笑你,說你鼻子比小狗都靈。不知道你現在,還記不記得?”
凝凝被他這番話勾起了遙遠的回憶,忍不住笑了起來,點了點頭:“當然記得。”
玄冥看到她臉上真切的笑容,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精光,隨即又化為無限的寵溺和感慨,他輕嘆一聲:“一轉眼,你都要當娘親了。時間過得真快啊?!?/p>
他自然地伸出手,搭在凝凝的手腕上,“今日胎像如何?讓我看看?!?/p>
他的手指微涼,動作卻極其溫柔。兩人靠得很近,那種旁若無人的親密感,讓客廳里的其他人,仿佛都成了背景板。
不遠處的沙發(fā)上,傅清寒緊繃的下頜線和微微瞇起的眼睛顯示出他內心的極度煩躁。
這個玄冥裝模作樣,一個大男人噓寒問暖,娘們唧唧!但凝凝不僅不反感,還沖他笑!有那么受用嗎?!
不就是“溫柔小意”,有什么稀罕的!
一個荒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悄然萌發(fā)。
不就是試溫度、說好話嗎?這到底有什么難的!
他傅清寒,還不是手到擒來!
坐在他對面的陳慕白敏銳地發(fā)現,傅清寒雖然看似在看報紙,但他的視線,卻一直通過報紙上方的縫隙,死死地鎖定著玄冥的一舉一動!
那眼神……不像是單純的敵意和監(jiān)視。
那是一種……極其復雜的,混雜著審視、分析、甚至……模仿的眼神?!
陳慕白的腦海里,瞬間冒出了一個極其荒誕不經的念頭。
不……不會吧?
清寒他……總不至于是要……學這個大師兄吧?
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被他自己給掐滅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讓傅清寒這個活閻王,去學玄冥那種笑里藏刀的“綠茶”手段?這比讓他相信母豬會上樹還離譜!
他只是單純的不爽,想找出破綻,對他的綠茶行徑進行批判!對,一定是這樣。
陳慕白無比篤定地得出了結論。
然而,十分鐘后,早餐開始。陳慕白就知道還是自己年輕了。
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東西是不能以常理來推斷的,比如愛情。
凝凝剛坐下,傅清寒就親自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紅棗小米粥,從廚房走了出來。他那高大的身軀在圍裙的襯托下顯得有些反差萌,但他臉上的表情卻嚴肅得仿佛手里端的不是粥,而是核按鈕。
他走到凝凝身邊,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放下,而是停頓了一下。
在凝凝、陳瑤、陳慕白以及玄冥四人疑惑的目光中,傅清寒伸出那只習慣了握槍和簽發(fā)文件的、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
他用一種極其僵硬又不自然,甚至帶著幾分視死如歸的姿勢,伸出食指和中指的指背,輕輕地、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碗壁。
然后,他迅速地收回手,清了清嗓子,用一種他自以為很“溫柔”,但實際上卻依舊冰冷生硬到能把人凍傷的語氣,沉聲說道:
“溫度,剛好。”
“噗——!”
正在喝牛奶的陳瑤,看到這一幕,一口奶直接噴了出來,嗆得她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
凝凝也徹底愣住了,她手里拿著的勺子,“當啷”一聲掉進了碗里。她看著傅清寒那副極其別扭、仿佛在執(zhí)行什么絕密任務的嚴肅表情,腦子一時間有些轉不過來。
他……這是在干什么?
被魂穿了?還是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