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湖邊散步后,白凝凝便將自己那點(diǎn)不該有的心思,強(qiáng)行壓了下去。她告訴自己,做好傅太太,治好傅清寒,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站穩(wěn)腳跟,才是正事。
而傅清寒,也因?yàn)槟蝗坏睦涞X得莫名其妙,還有點(diǎn)不安,想找個機(jī)會再帶她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然而還沒等到傅清寒找到機(jī)會邀約,就被傅家大房傳來的“喜事”給打斷了。
楚小小在醫(yī)院咨詢“科學(xué)備孕”無果后,看著傅向陽那副冷漠又不耐煩的樣子,心中越發(fā)焦慮。
她心里清楚,再也不快點(diǎn)懷孕,等這點(diǎn)新鮮勁過去,自己可就真的沒有指望了。
但睡也睡了,她這幾天都纏著傅向陽,可肚子一點(diǎn)不見動靜。真是的,這個男人到底行不行,都說他小叔傷了根本,不能有孩子,怎么傅向陽也是這樣,他們傅家人有病吧……
不過心里抱怨歸抱怨,表面上她還是一副溫柔小意,另外她也知道必須快點(diǎn)想別的辦法了。
這天,她借口“回鄉(xiāng)探親”,實(shí)則悄悄地,南下了一趟。
回來后沒過多久,一張醫(yī)院的化驗(yàn)單,就成了她手中最鋒利的“武器”。
這天下午,楚小小在母親的陪同下,帶著這張“王牌”,正式登了傅家的門。
“親家母!天大的喜事啊!”楚母一進(jìn)門就咋咋呼呼地嚷嚷起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我們家小小,懷上了!是你們向陽的骨肉!這可是你們傅家的長孫??!”
那張B超單,被她像圣旨一樣拍在了周玉芬面前的茶幾上。
周玉芬看著那張模糊的單子,又看了看旁邊一臉?gòu)尚?、手撫小腹的楚楚,整個人都懵了,隨即臉色變得比鍋底還黑。
她做夢都想要個孫子,可她絕對不想要一個“作風(fēng)有問題”的副局長家的女兒,來當(dāng)她孫子的媽!楚家倒臺的消息,早就在大院里傳遍了。如今的楚楚,就是個落了毛的鳳凰,除了那張臉,一無是處。
“這……這會不會是搞錯了?”周玉芬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試圖掙扎一下。
“搞錯?!”楚母立刻拔高了音調(diào),“醫(yī)院的鋼印蓋著呢,還能有假?周玉芬,我可告訴你,我們家小小是黃花大閨女,肚子里懷的是你們傅家的種!你們要是不認(rèn),我就去軍區(qū)大院里鬧,去部隊(duì)舉報(bào)傅向陽搞大了女同志的肚子不負(fù)責(zé)任!我看到時(shí)候,你們傅家的臉往哪兒擱!”
好一招釜底抽薪!
周玉芬氣得渾身發(fā)抖。她知道,這事要是鬧大了,別說傅向陽的前途,整個傅家的名聲都得完蛋!
她看向一旁手足無措的兒子,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個沒出息的東西!”
傅向陽此刻也是六神無主。他之前被白凝凝和小叔的事打擊得一蹶不振,楚楚的溫柔鄉(xiāng)成了他唯一的慰藉,誰知道……這么快就中招了!
“媽……我……”
“行了!”周玉芬心煩意亂地一擺手,她知道,這個孫子,她不認(rèn)也得認(rèn)。為了傅家的臉面,為了這個“長孫”,她只能捏著鼻子,認(rèn)下楚楚這個兒媳婦!
她深吸一口氣,臉上換上了一副虛偽的笑容:“哎呀,看我,一高興都糊涂了。懷上了好,懷上了好??!小小啊,你現(xiàn)在可是我們家的大功臣,快,快坐下!”
一場鬧劇,就這么以周玉芬的妥協(xié)而告終。
既然決定要結(jié)婚,接下來自然是談彩禮和嫁妝。
“親家母啊,”楚母清了清嗓子,開始擺譜,“我們小小雖然家道中落,但也是我們捧在手心里的寶貝。這結(jié)婚的彩禮嘛,不能太寒磣。三轉(zhuǎn)一響是標(biāo)配,冰箱、電視、洗衣機(jī)三大件也得有,另外,再給八千八百八十八的現(xiàn)金,圖個吉利!”
“什么?!”周玉芬的眼睛瞬間瞪圓了!八十年代末,這獅子大開口,簡直是要了她的老命!
“你這是嫁女兒還是賣女兒?!”
“話不能這么說!我們楚楚可是帶著你們傅家的長孫嫁過來的!金貴著呢!”
一時(shí)間,傅家主宅的客廳,變成了菜市場。周玉芬和楚家母女倆,為了幾千塊錢的彩禮和幾件家電的歸屬權(quán),吵得面紅耳赤,唾沫橫飛。
傅向陽夾在中間,一個頭兩個大,只覺得無比心煩和屈辱。他看著楚小小那副為了幾百塊錢寸步不讓的市儈模樣,再想想母親那尖酸刻薄的嘴臉,一股強(qiáng)烈的煩躁涌上心頭。
楚小小怎么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了……她不是最善解人意嗎,哪次不是溫聲細(xì)語地順從自己……難道都是她裝的?
不,不會的,小小她一定是太喜歡自己了,急著嫁進(jìn)傅家。
他的目光落在白凝凝身上,忍不住想,如果當(dāng)初他娶的是白凝凝,會是這樣嗎?
白凝凝從不要這些,她總是安安靜靜的,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看他的眼神里,永遠(yuǎn)帶著崇拜和依賴……
一時(shí)間,傅家主宅的客廳,變成了菜市場。周玉芬和楚家母女倆,為了幾千塊錢的彩禮和幾件家電的歸屬權(quán),吵得面紅耳赤,唾沫橫飛。什么大家風(fēng)范,全都拋到了九霄云外。
這場鬧劇,自然也驚動了正在書房寫字的傅老爺子。
他拄著拐杖走出來,看著眼前這如同菜市場般的場景,臉色一沉,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
“都給我住嘴!像什么樣子!”
周玉芬和楚母立刻噤聲。
傅老爺子看了一眼那張化驗(yàn)單,又冷冷地掃了一眼傅向陽和楚小小,眼神里充滿了失望。
他心里跟明鏡似的。傅向陽先是悔了白凝凝這門好親,轉(zhuǎn)頭又搞出“未婚先孕”這種傷風(fēng)敗俗的丑事,簡直是把傅家的臉都丟盡了!
這幾天,大院里的閑話,他不是沒聽到。
“聽說了嗎?傅家大房那個向陽,把他爺爺給定的好媳婦氣跑了,自己倒是在外面搞大了別人的肚子!”
“可不是嘛!那個姓楚的,家里剛出事,這邊就懷上了,這心機(jī),嘖嘖……”
“真是家門不幸??!好好一個烈士遺孤不要,非要娶這么個貨色進(jìn)門!”
這些話,像刀子一樣,剜著老爺子的心。
但……事已至此,孩子都有了,還是傅家的第一個重孫輩,總不能真的把人打掉,讓傅向陽落下一個“始亂終棄”的更壞名聲。
傅老爺子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做出了最終的裁決。
“彩禮,可以給。”他看著楚母,語氣冰冷,“但三大件沒有,現(xiàn)金給六千六,不能再多了!就這么定了!你們要是同意,就挑個日子把事辦了。要是不同意……你們自己處理吧?!彼浜咭宦暎拔覀兏导?,丟不起這個人!”
老爺子一錘定音,楚家母女雖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見好就收,最終捏著鼻子答應(yīng)了。
一場荒唐的“喜事”,就這么在雞飛狗跳中,定了下來。
楚小小和周玉芬雖然被大院的流言蜚語戳得脊梁骨疼,但內(nèi)心深處,卻都充滿了得意,自己終于“母憑子貴”,一只腳踏進(jìn)了傅家這個高門大院。
而周玉芬則得意于自己即將擁有“長孫”,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將來抱著孫子,在大院里揚(yáng)眉吐氣的場景。她甚至在心里盤算著,等孫子一落地,就立刻把楚小小這個“上不了臺面”的兒媳婦,一腳踹開。
她們都沉浸在自己的美夢里,絲毫不知道,一份來自軍委的通報(bào),已經(jīng)悄然下達(dá)到了各大院。
這天,傅老爺子將全家人都叫到了主宅,說是要宣布一件“大事”。
這天傍晚,傅老爺子一個電話,將傅家所有人都叫到了主宅,說是要宣布一件“天大的事”。
電話里,老爺子的聲音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興奮和驕傲。
周玉芬掛了電話,立刻喜上眉梢。
“天大的事?”她拉著楚小小的手,笑得見牙不見眼,“肯定是老爺子想通了,要正式商量你和向陽的婚事了!小小啊,你可是我們傅家的大功臣,肚子里懷著長孫呢!這次,媽一定給你辦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
楚小小也羞澀地低下了頭,眼中卻閃爍著得意的光芒。她特意換上了一件新買的、稍微能顯出一點(diǎn)腰身的連衣裙,還精心化了妝,力求在今晚的“主場”上,艷壓所有人。
傅向陽看著她們倆那副喜氣洋洋的模樣,心里卻總覺得有些不安,但又說不上來為什么。
當(dāng)傅清寒牽著白凝凝的手,走進(jìn)客廳時(shí),周玉芬和楚小小立刻交換了一個幸災(zāi)樂禍的眼神。
在她們看來,今晚就是她們揚(yáng)眉吐氣,而白凝凝要靠邊站的日子。
“爸,我們都到齊了,您有什么大喜事要宣布???”周玉芬迫不及待地問道,語氣里充滿了暗示。
然而,傅老爺子坐在主位上,卻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和楚小小。
他的目光,灼熱而又驕傲地,落在了白凝凝的身上。那眼神,看得周玉芬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yù)感油然而生。
只見傅老爺子深吸一口氣,從懷里,極其鄭重地掏出了一份折疊得整整齊齊、蓋著鮮紅印章的文件。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洪亮而又自豪的聲音,當(dāng)眾宣讀了起來:
“【華國軍事辦公廳通報(bào)】——”
僅僅這幾個字,就讓整個客廳的空氣都凝固了!
傅建軍和傅向陽都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對最高指令的敬畏!
周玉芬和楚小小雖然不懂,但也知道,能冠上這幾個字的文件,絕對非同小可。
傅老爺子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到發(fā)顫的音調(diào),繼續(xù)響徹整個客廳:
“茲有我軍區(qū)家屬白凝凝同志,醫(yī)術(shù)高超,臨危受命,于西山一號療養(yǎng)院,成功救治陳鏡海總長于危難之際,挽救了革命功臣的生命,為黨和國家做出了卓越貢獻(xiàn)!”
轟?。。?/p>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周玉芬、楚小小和傅向陽的耳邊炸響!
白凝凝……救了……陳老總?!
他們不是沒文化的人,自然知道陳鏡海這三個字,在華國代表著什么!
周玉芬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楚楚那嬌羞的表情也凝固在了臉上。
傅向陽更是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怎么可能?!那個在他印象里,除了洗衣做飯什么都不會的鄉(xiāng)下丫頭,怎么可能跟那種傳說中的大人物扯上關(guān)系?!
然而,更讓他們魂飛魄散的,還在后面!
傅老爺子的聲音愈發(fā)高亢,幾乎是用吼出來的:
“經(jīng)軍委研究決定,特授予白凝凝同志‘一等功臣家屬’榮譽(yù)稱號!并一次性獎勵現(xiàn)金——十萬元!以資鼓勵!”
十萬元!
這三個字,像三柄千斤重的巨錘,狠狠地砸在了三人的天靈蓋上!
“噗通!”
周玉芬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跌坐在了沙發(fā)上,雙目無神,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十萬……那是什么概念?!
她和小小的母親,剛才還在為八千八的彩禮,為一臺幾百塊的電視機(jī)吵得不可開交,而白凝凝,這個她最看不起的丫頭,現(xiàn)在隨手就拿到了十萬!
這筆錢,足夠把她和楚小小想要的那些東西,買上十幾遍!
楚小小的臉,“唰”地一下,白得像鬼!她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地掐進(jìn)掌心,尖銳的刺痛讓她勉強(qiáng)保持著站立的姿勢。
嫉妒!瘋狂的嫉妒像是毒蛇一樣,啃噬著她的心臟!
憑什么?!憑什么這個賤人能有這樣的好運(yùn)?!
明明自己才是重生的!
而傅向陽,他直勾勾地盯著那份文件,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的腦子里,只剩下“十萬元”和“一等功臣家屬”這兩個詞在瘋狂盤旋!
如果……如果他沒有悔婚……
那這份榮耀,這份巨款,是不是就都是他的了?!
他可以拿著這筆錢,買車買房,辦最風(fēng)光的婚禮,甚至可以作為啟動資金,去做一番大事業(yè)!他可以走到哪里,都挺直腰桿,驕傲地對所有人說:“我妻子,是一等功臣家屬!”
然而現(xiàn)在,這一切,都屬于他那個不茍言笑、他從小就又敬又怕的小叔!
一股濃烈到極致的悔恨和貪婪,瞬間沖垮了他的理智!他看著那個在所有人注視下,依舊云淡風(fēng)輕的白凝凝,再看看身邊這個因?yàn)榧刀识嫒菖で某⌒ ?/p>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rèn)識到,自己當(dāng)初放棄的,到底是什么。
那不是一個包袱,而是一座他永遠(yuǎn)無法企及的、堆滿了金山和榮耀的寶庫!
傅老爺子宣讀完畢,小心翼翼地將文件遞給白凝凝,臉上的笑容燦爛得像盛開的菊花:“好孩子!好樣的!你給我們老傅家,給你的父母,都爭了大光了!”
他轉(zhuǎn)過頭,目光如電,冷冷地掃過已經(jīng)失魂落魄的周玉芬一家。
“聽到了嗎?!這就是我傅家的媳婦!你們呢?!”
他的拐杖重重一頓地,聲音里充滿了失望和鄙夷:
“一個,為了幾千塊彩禮,在家里吵得雞飛狗跳,丟人現(xiàn)眼!”
“一個,還沒過門,就想著怎么算計(jì)婆家,心思不正!”
“還有一個!有眼無珠,把明珠當(dāng)魚目,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蠢貨!”
老爺子的話,像一把把尖刀,無情地戳穿了他們最后的遮羞布。
“我告訴你們!”傅老爺子指著他們,一字一句,斬釘截鐵,“以后,都給我放尊重一點(diǎn)!見了凝凝,要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小嬸嬸’!誰再敢給她臉色看,動歪心思,就給我滾出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