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松開一點,支秋雅猛地推開陳青,站起身,臉頰漲紅,眼神里交織著屈辱和憤怒。
她狠狠瞪了陳青一眼,用力抹了下嘴唇。
“陳青,你給我等著!這事沒完!”
她撂下這句話,拉開門,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支秋雅憤然離去后,包間里只剩下陳青握緊了拳頭。
他靠在沙發(fā)里,脖子上被她指甲劃傷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整理著被扯亂的襯衫,他的眉頭越鎖越緊。
支秋雅最后的失態(tài),不像單純的憤怒,更像是一種走投無路的瘋狂。
這種瘋狂,往往意味著更不計后果的行動。
他立刻撥通了李花的電話。
“姐,支秋雅今天有約我見面,為防止她亂來,我專門選在了楓林小筑見面。但她裝可憐不成、又是威脅又是利誘,但最后情緒又完全失控,像是被逼到懸崖邊了。”
陳青簡單地把支秋雅約他見面,兩人的對話給李花復(fù)述了一遍。
電話那頭,李花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冷靜:“她那個副書記父親,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但她本人……不好說。你沒事吧?”
“我沒事?!标惽囝D了頓,“林書記那邊,有什么動靜?”
“出奇的安靜。這才是最讓人不安的?!崩罨ㄌ嵝训?,“你先回來,路上小心。他們現(xiàn)在,可能什么都做得出來?!?/p>
掛了電話,陳青放棄了再找張經(jīng)理探聽錢春華消息的念頭。
他快步走出楓林小筑,風吹在臉上,帶著一絲不安的涼意。
走向停在梧桐巷口的奧迪A4時,他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一種被窺視的感覺若有若無。
他猛地回頭,斑駁的光線下,只有搖晃的樹影在風中晃動。
大概是太緊張了。
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啟動,匯入車流。
他需要盡快趕回市政府,向柳艾津匯報與支秋雅交鋒的詳情。
然而,他并未注意到,在他視線死角的一棵巨大梧桐樹后,兩個模糊的人影正靜靜地看著奧迪車尾燈亮起。
其中一人對著耳麥,低聲說道:
“目標已離開,正在按預(yù)定路線行駛。可以準備了?!?/p>
奧迪車平穩(wěn)前行,陳青的思緒還沉浸在方才與支秋雅的激烈沖突,以及李花的警告中。
他揉了揉眉心,試圖理清紛亂的線索。
連續(xù)幾個路口,他都僥幸在綠燈轉(zhuǎn)紅前通過。
當行駛到一段相對擁擠、車流緩慢的路段時,他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前方第四個路口,紅燈亮起。他不得不踩下剎車,穩(wěn)穩(wěn)地將車停在隊列的第一位。
左右兩側(cè)的車流開始有序通行。
就在這時,一輛右側(cè)行駛出來準備左轉(zhuǎn)彎的大貨車,在轉(zhuǎn)彎時似乎速度過快,龐大的車廂在陳青的視野中出現(xiàn)了不正常的、令人心悸的傾斜!
根本來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讓他猛地將油門一踩到底!
奧迪車頭瞬間竄出!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在他身后炸開!
那輛失控的貨車,狠狠地側(cè)翻在地,沉重的車廂如同巨錘,正好砸在他剛才停車的位置上!
巨大的撞擊力讓已經(jīng)沖出去的奧迪車尾都被猛地掀起,又重重落下。
陳青的額頭在慣性下狠狠撞在方向盤上。
劇痛傳來,眼前的世界瞬間被黑暗吞噬。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腦海中閃過的最后一個念頭是:
李花姐說的對……他們,真的動手了。
幾乎在陳青的奧迪被撞的同一時間,一個身影如獵豹般從他身后幾個車位的轎車里沖出。
正是吳徒安排暗中保護陳青的常二牛。
“陳秘書長!”
他無視側(cè)翻的貨車,第一時間撲向變形的駕駛室。
確認陳青還有呼吸后,他一邊用力拉拽車門,一邊對著耳麥低吼:“目標重傷,位置正清路十字路口!叫救護車!通知吳政委!”
好在車門并沒有變形,很快就把陳青從車里移了出來。
探了一下陳青的鼻息,松了口氣。
回過頭。目光已經(jīng)鎖定貨車駕駛室。
一個滿頭是血的中年男人從貨車駕駛室爬出來,企圖混入人群逃走。
常二牛一個箭步上前,鐵鉗般的手扣住了對方手腕。
“兄弟,哪兒去?”他聲音不高,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司機臉色煞白,渾身酒氣,語無倫次:“我……我病了,突然頭暈……”
“頭暈?”常二牛逼近一步,盯著對方異常清明的眼睛,“踩油門的時候,可不像有病?!?/p>
他話音未落,司機突然雙眼翻白,口吐白沫,身體劇烈抽搐起來,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常二牛蹲下探其頸動脈,心里一沉。
“操,滅口!”
他立刻起身,一邊指揮開始聚集的路人協(xié)助救援陳青,一邊再次接通吳徒的電話:“政委,司機死了,典型的殺人滅口。”
遠處,交警鐵騎的警報聲漸漸傳來。
陳青“意外”發(fā)生車禍的消息,像病毒一樣在江南市的權(quán)力網(wǎng)絡(luò)里擴散。
柳艾津剛好從駐軍指揮部回到市政府,還沒坐穩(wěn),外面就傳來李花和兩個“臨時實習秘書”的爭吵聲。
“讓她進來?!绷驘o奈地搖搖頭,還是有些死板,但也看得出來她們很負責。
李花一臉緊張地推門沖進來,“柳市長,陳青出事了。”
柳艾津原本拿著文件的手頓在半空,文件“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辦公室里瞬間安靜得可怕,就連歐陽薇和蔣勤的腳步都停在了門口。
“怎么回事?他出什么事了?”柳艾津站了起來,緊張地看向李花。
“陳青在回來的路上,被一輛剛好路過側(cè)翻的大貨車壓住?!崩罨ㄟB忙匯報道:“還好沒生命危險?!?/p>
幾秒鐘后,柳艾津的手在辦公桌上重重一拍,聲音冷得如同冰窖里發(fā)出來:“通知市公安局,這是蓄意謀殺!我不管他們用什么方法,48小時內(nèi),我要一個結(jié)果。告訴宋強,做不到,就別想著好好退休!”
李花點點頭,問道:“柳市長,我這就去辦。但是,現(xiàn)在時間似乎更緊張了,要不要......”
柳艾津明白李花擔心的是什么。
這些人已經(jīng)開始對陳青下殺手了,接下來還有更瘋狂的舉動一點也不稀奇。
只是,剛從馬雄那兒拿回趙玉蓮的審訊記錄,還沒有來得及與吳徒手上的證據(jù)對比,很難在這個時候與林浩日攤牌。
要是林浩日還要出面阻攔,那就必須要有能反駁林浩日不能阻攔的理由,甚至是林浩日參與其中的證據(jù)。
一邊是陳青出事,無論是從人情還是上下屬關(guān)系,她都應(yīng)該去醫(yī)院。
可這一邊的事更加重要,現(xiàn)在的狀況,一分鐘都不能耽誤。
猶豫了幾秒之后,她看向臉色同樣蒼白的李花:“李秘書長,陳青的工作你立刻接手。聯(lián)系吳徒,把他之前跟進的所有材料,還有我手上的這一份,全部整理出來。我要確實的證據(jù)!”
李花張了張嘴,還是點了點頭:“明白,我馬上去辦?!?/p>
歐陽薇和蔣勤剛想開口,想起陳青的吩咐,只帶耳朵少說話。
雖然心情不暢,但也只能忍住不開口。
同一時刻,江南市駐軍指揮部。
馬雄接到電話,猛地從椅子上站起,拳頭砸在桌面上,震得茶杯亂響。
“媽的,動到我馬家頭上來了!”
在他心里,已經(jīng)認定陳青是他妹夫。
動了陳青,就等于是動了他馬家。
他眼中殺機畢露:“傳我命令,事故路段靠近軍事通訊樞紐,存在安全風險,立刻實施軍事管制!沒有我的命令,一只蒼蠅也不準放進去!”
他要強行接管現(xiàn)場,掐斷任何可能被幕后黑手抹除線索的機會。
不得不說,馬雄的想法還是很細致。
市委辦公樓,林浩日聽著匯報,手中的簽字筆“啪”的一聲折斷。
秘書郭峰第一次看到林書記如此失態(tài),也嚇了一跳,“領(lǐng)導(dǎo),您沒事吧?”
“是意外還是......?”
“現(xiàn)在還不確定,不過從現(xiàn)場傳來的消息,肇事司機當場就口吐白沫,死了!”
“什么!”林浩日再也坐不住了。
站起身來,在辦公室里左右來回的踱步。
“這幫蠢貨!”兩個回來之后,林浩日忍不住罵出了口,“簡直是自己找死!”
郭峰一聽就知道陳青的死肯定又和某些人有關(guān)聯(lián)了。
身為秘書的職責,他自然知道,這種事別說問,就算知道,他都希望自己沒有聽到剛才的話。
“打電話給趙亦路和宋強,”林浩日忽然開口道:“必須要嚴查!另外,再聯(lián)系一下柳市長,我和她一起去看看陳副秘書長!”
“好的,領(lǐng)導(dǎo)!”
郭峰轉(zhuǎn)身就走。
林浩日這個時候都想狂叫一聲,支秋雅的事情現(xiàn)在還沒解決。
老領(lǐng)導(dǎo)讓他最好是能分辨嚴重性,不要一味的走一條道。
他就已經(jīng)聽出來馬慎兒被迷暈拍攝不雅視頻,盡管是假的,這件事也沒辦法善了了。
就連支冬雷前來求情,他都警告他,這件事不能再插手了。
可現(xiàn)在,到底是誰,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要致陳青于死地,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越想心里越是覺得堵得慌,最終他猶豫了很久,還是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聲音壓得很低,“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陳青的車禍就是意外,必須要坐實,否則,你就等著紀委上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