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歐陽薇憑借職業(yè)本能,目光飛速掃視著房間的每一個細節(jié)。通風(fēng)口、燈罩、插座……最終,她的目光定格在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內(nèi)側(cè)一個極不起眼的黑色小點上。
那是一個偽裝巧妙的微型攝像頭。
連忙掏出手機錄制視頻,這一幕看得朱浩的臉色明顯有些變化,對著高成亮使了個眼色。
就看見高成亮走上前對陳青說道:“陳青,你現(xiàn)在可以不承認。但基于對組織負責的態(tài)度,請你配合,跟我們回縣紀委一趟接受詢問?!?/p>
“明知程序不對,你們還要強來嗎?”陳青搖搖頭,“真是不知死活!你們只是縣紀委!”
高成亮卻是上前一步,“縣紀委又怎么?你要是不配合,我只能強行帶你走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陳青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短信彈出:“別坐車走,有問題?!?/p>
構(gòu)陷與滅口,明槍與暗箭,同時襲來!
高成亮急于帶走自己,朱浩在旁邊暗暗指示,都已經(jīng)很明顯了。
這條短信不知道是誰發(fā)來的,不管真假,他也不可能再離開縣委招待所。
“朱書記、高書記,還請你們二位遵守組織程序執(zhí)行。我等市紀委的同志前來一定配合,暫時我是不會跟你們走的!”
說完,他對齊明達和王達說道:“齊處長、王主任,跟我進來。我要知道昨晚的會議內(nèi)容都說了什么?!?/p>
在朱浩和高成亮的眼睛注視下,陳青帶著齊明達和王達走進了房間。
如此公然的無視,讓朱浩和高成亮也愣住了。
朱浩一咬牙,跟著陳青走進了房間。
床墊已經(jīng)被掀起,房間里只有兩張椅子。
陳青示意齊明達和王達坐下,而他自己就坐在掀開的床架邊沿,拿出香煙,遞給對面的兩人,“說說看,昨晚和縣財政局等單位開會的內(nèi)容?!?/p>
朱浩卻像是好心人,不顧陳青的無禮,假惺惺地“規(guī)勸”陳青:“陳秘書長,你還年輕,前途無量。犯了錯誤不要緊,關(guān)鍵是態(tài)度。只要你主動向組織交代問題,我相信林書記和市委一定會綜合考慮,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陳青的視線都沒有一點轉(zhuǎn)向他,而是點燃香煙,看著對面的齊明達兩人。
齊明達清了清嗓子,“陳組長,昨晚我們按照工作組達成的意見,通知石易縣財政局......”
“小陳,你怎么不聽勸呢!”朱浩似乎有些疾首痛心,“有沒有問題,你去說一說,做個記錄不就完了嗎,你這樣公然對抗,路會越走越遠,錯誤越來越深!”
話音落下,石易縣紀委的人就上來要準備強行帶走陳青。
就在朱浩覺得勝券在握,走廊上卻傳來急速而協(xié)調(diào)的跑步聲。
很快,一道高挑、冷艷的身影,在幾名面無表情的軍人護衛(wèi)下,徑直闖了進來。
來人正是多日不見的馬慎兒,一身剪裁得體利落的黑色高級定制套裝,氣場非常的強大,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完全無視在場的朱浩等人,徑直走到陳青面前,推開紀委的兩人,關(guān)心地問道:“哪兒傷著了沒有?”
這突然而來的狗糧,撒得簡直人神共憤。
可她身后幾個威武的軍人,讓朱浩和高成亮面面相覷。
陳青站起來,輕聲說道:“你怎么來了?”
“我剛下飛機,就聽到你被人栽贓陷害,叫都沒有停就趕過來了。”
“我沒事!”陳青握著馬慎兒的手掌,要說不感動那是假的,但現(xiàn)在不是他和馬慎兒敘情的時候,“你去忙你的。我這邊沒事,他們這是違反程序亂來?!?/p>
兩人旁若無人的樣子,讓朱浩臉都漲成了豬肝色。
“陳青,你這是要干什么?還有,馬總,這是我們政府部門的事,你還有沒有一點法律常識!”
盡管朱浩壯著膽子說出這一番話,馬慎兒依舊沒有理他。
而是對身后的何水點了點頭。
何水上前一步,將一份文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驚得朱浩一哆嗦。
“朱書記!”馬慎兒轉(zhuǎn)過頭,冰冷的目光刮過朱浩的臉,“在你們忙著栽贓陷害之前,不如先看看這個!”
她拿起那份文件,直接亮在朱浩眼前:“看清楚!這是你們縣那個所謂的‘舉報人’王五,昨天晚上的行程,至于銀行流水,一會兒銀行一開門,很快就會送過來,你們可要做好準備怎么解釋!”
她的聲音不高,卻猶如萬鈞巨石壓下,朱浩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根本沒有去接文件。
陳青目光掃了一眼朱浩,從馬慎兒手中拿過文件,翻開看了一遍,直接甩到了高成亮的胸口,“高書記,麻煩你先解釋解釋!”
高成亮慌忙接住,打開文件,額頭剎那就滲出了汗珠。
那個在給他家里門縫中塞進來的舉報信,居然是從縣委大樓出來后直奔他家而去的。
抬眼看向朱浩的臉色,他馬上明白了其中的蹊蹺。
怪不得一早打電話給朱浩匯報的時候,朱浩連問都沒有問具體的內(nèi)容,就讓他先來招待所把人控制住。
“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栽贓到我馬慎兒未婚夫的頭上,”馬慎兒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你們問過我的意見嗎?”
“未婚夫”三個字,如同最終的重磅炸彈,將朱浩和他手下所有人徹底炸懵了。
他們臉色煞白,看看陳青,又看看氣場全開的馬慎兒,大腦一片空白。
他們只知道陳青是柳艾津提拔起來的人,朱浩更是清楚陳青在楊集鎮(zhèn)的經(jīng)歷,卻萬萬沒想到,他背后還站著馬家這尊龐然大物!
構(gòu)陷的陰謀,在絕對的力量和確鑿的反證面前,如同陽光下的冰雪,瞬間消融,土崩瓦解。
陳青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馬慎兒,看著她有些囂張的強勢模樣,百感交集。
只是,馬慎兒這么高調(diào)的介入進來,是她本人的意思還是代表馬家?
給自己發(fā)短信的人是馬家的人還是另有其人。
紀委準備帶走自己的車有問題,還是說車出了招待所到縣委的路上要出問題?
馬慎兒的強勢介入,高成亮發(fā)覺自己被人利用。
這件事本來就違反程序,想要低調(diào)處理都不可能了。
“陳秘書長,對不起!”高成亮躬身施禮,“我會向上級部門主動匯報,是我的錯,我不會回避。”
陳青冷冷的一笑,雖然知道有朱浩拱火支持的原因,但要說這高成亮一點沒問題也不可能。
只是,未解的謎還有一個要落在他身上,還不能就這樣輕易放他離開。
“高書記,你先別急著承認錯誤。等一等,有件事還需要你配合!”
說完,也不管高成亮是不是同意。
轉(zhuǎn)頭就看向何水,“何少校,你能不能找來對汽車結(jié)構(gòu)很了解的人?”
“這個沒問題,汽修班有的是人才,你要幾個?”何水非常大氣的說道。
“那就麻煩你找?guī)讉€懂汽車的人前來,檢查一下高書記他們準備帶我離開的車,是不是有問題。還有沿途有沒有可能再次發(fā)生上次在正清路十字路口危險的可能!”
“我懷疑,有人不希望我安全抵達縣紀委。”
何水一聽,笑了笑,沒有馬上回答。
直接上前兩步,低聲在陳青耳邊說道:“這個已經(jīng)弄清楚了,就是紀委的車有問題?!?/p>
陳青眼里精光一閃,看來那條短信還真的是馬雄這邊發(fā)來的。
“謝謝!”陳青也低聲感謝了一句。
轉(zhuǎn)頭看向高成亮,“高書記,你知不知道,如果剛才你把我?guī)ё?,你和我都不可能完好的站著了!?/p>
陳青沒有細問車有什么問題,但何水這么篤定的說了出來,無論是剎車被動了手腳還是別的,車禍就肯定避免不了。
發(fā)生車禍會有什么后果,誰都不知道。
而受傷是根本無法避免的事實。
他這一句話說出來,高成亮疑惑的看向陳青,“陳秘書長,你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标惽嗥届o地回應(yīng)道:“你要是覺得我危言聳聽,不妨讓人先檢查一下你們的車,再來給我說?!?/p>
他的目光又轉(zhuǎn)向朱浩,“朱書記......”
“我不知道,別問我!”朱浩大概是聽明白了,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種事他還沒瘋狂到這個程度,可誰又會利用自己呢!
腦子一亂,血壓上升,差點就軟到地上去了。
旁邊的招待所負責人連忙扶住朱浩,大聲叫著招待所的工作人員趕緊撥打120急救電話。
解開了謎底,陳青也沒有再挽留高成亮的意思了。
該走的人走了,剩下的人也懂事的離開了陳青的房間,就剩下馬慎兒和陳青。
房間里也終于清靜下來。
馬慎兒反手關(guān)上門,隔絕了外面那些窺探的視線。
“你這次太高調(diào)了?!标惽嗟穆曇粼诎察o的房間里響起,沒什么情緒。
馬慎兒轉(zhuǎn)過身,黑色套裙勾勒出利落的線條?!安桓哒{(diào),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縣紀委的詢問室里了。不,有可能又在醫(yī)院病房里了?!?/p>
她往回走幾步,停在陳青面前,仰頭看他,“朱浩這種人,你跟他講道理,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跟你講程序。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知道,你比他更不講道理。”
陳青沒接話。
他走到桌邊,拿起水壺倒了杯水,遞給馬慎兒。
馬慎兒沒接,目光鎖在他臉上。“我的‘未婚夫’你還想不明白嗎?馬家未來女婿還需要考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