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征西老將軍!”
不知是誰驚呼一聲,在場所有武將,無論官職高低,齊刷刷地挺直了腰桿,對著老者躬身行禮,眼中滿是崇敬。
就連蘇國公和那名皇帝心腹的太監(jiān)總管,臉色也是劇變,連忙收斂了臉上的所有表情,躬身垂首。
征西大將軍!雖已退隱,但依舊是大夏威望高深的定海神針!
只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老將軍來鎮(zhèn)北王府做什么?莫非有什么特殊的含義?
老將軍看都沒看其他人,徑直走到靈前,親自上了三炷香,隨后轉(zhuǎn)身,虎目如炬,掃過全場,最后落在蕭君臨手邊的火盆上。
“信,燒了?”
“燒了。”蕭君臨回答,不卑不亢。
“好!”老將軍聲如洪鐘,霸道無匹的氣勢瞬間席卷全場:
“管他是誰,敢威脅我大夏的功臣之后,就一個字,打!
打到他爹娘都不認(rèn)識!打到他后悔生到這個世上!”
之前還在勸蕭君臨認(rèn)慫的官員,此刻全都縮著脖子,噤若寒蟬,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蘇國公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卻在老將軍的眼神掃過來時,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甚至后背都滲出一層冷汗。
那名太監(jiān)總管更是心虛地低下了頭,不敢與老將軍對視。
“老將軍說的是!必須嚴(yán)查!”
“沒錯!此等狂徒,是對我大夏的公然挑釁!絕不能姑息!”
墻頭草們立刻調(diào)轉(zhuǎn)風(fēng)向,義憤填膺地附和起來。
就在這時,姜戰(zhàn)主動上前,對著老將軍一躬到底:
“老將軍息怒!此等小事,何須勞煩您老人家!
晚輩懇請為世子查明真相,定將那狂徒揪出,碎尸萬段!”
他以為,自己在皇家圍獵上得了老將軍的寶弓,已然是老將軍默認(rèn)的傳人。
此刻主動請纓,必能博得老將軍的歡心和贊賞。
一個國家的權(quán)力,向來不可能集中在皇帝手中。
更多的是皇帝放權(quán),給重臣、士族等執(zhí)行。
尤其是鎮(zhèn)北王、征西老將軍、相國這種有帶頭能力的重臣,往往出面,能改變朝堂其他官僚的立場。
所以姜戰(zhàn)深知,即便日后自己成為儲君,乃至皇帝,與這些頂級重臣,還是要打好關(guān)系。
然而,老將軍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哼,便直接將他當(dāng)成了空氣。
姜戰(zhàn)臉上的笑容一僵,心中卻還在自我安慰。
許是老將軍威嚴(yán)慣了,對自己這個內(nèi)定的弟子嚴(yán)格要求也是正常的。
可下一刻,他的笑容徹底凝固在了臉上。
只見征西老將軍轉(zhuǎn)過身,對著蕭君臨,那張冰冷威嚴(yán)的臉上竟難得地露出幾分溫和,大手一揮。
“鐵牛,銅馬!”
“在!”
兩名鐵塔般的壯漢從老將軍身后走出,氣息沉凝如山岳,對著老將軍單膝跪地。
“你們兩個,從今日起,就跟在世子身邊,做他的親衛(wèi)?!?/p>
老將軍的聲音不容置疑:
“誰敢動世子一根毫毛,你們就給老夫拆了他全身的骨頭!”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鐵牛銅馬!
那可是當(dāng)年跟隨老將軍南征北戰(zhàn),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貼身親衛(wèi)??!
每個人都有一身以一當(dāng)百的恐怖本事,是老將軍最寶貴的家底之一!
無數(shù)人羨慕得眼睛都紅了,卻不敢多說半個字。
武將一脈本就同氣連枝,老將軍此舉,合情合理,誰也挑不出錯!
姜戰(zhàn)徹底愣住了,如被一頭傻狗砸中,呆立當(dāng)場。
他終于明白了。
原來老將軍不是對誰都威嚴(yán)冰冷,他只是……對自己冰冷?
一股比剛才被蘇嬋靜當(dāng)眾驅(qū)趕時還要強(qiáng)烈百倍的羞辱感,在他心海中爆發(fā),驚濤駭浪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驕傲。
而蕭君臨對著老將軍,深深一揖,聲音沉穩(wěn):
“君臨,謝過老將軍!”
……
靈堂內(nèi)的風(fēng)波,隨著征西老將軍的強(qiáng)勢介入而塵埃落定。
賓客們陸續(xù)散去,只是來時與去時的心態(tài),已是天差地別。
那些前來吊唁的武將們,個個挺胸抬頭,滿面紅光,仿佛剛打完一場大勝仗,看向蕭君臨的眼神里充滿了認(rèn)同。
而以蘇國公為首的文官集團(tuán),則一個個面色凝重,腳步匆匆,仿佛生怕被牽連進(jìn)這潭水。
至于那名皇帝派來的太監(jiān)總管,更是夾著尾巴,幾乎是小跑著溜出了王府,連頭都不敢回一下。
當(dāng)最后一名賓客離開,王府的大門緩緩關(guān)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窺探。
蕭君臨臉上那副悲痛欲絕的表情瞬間斂去。
他伸了伸懶腰,“終于演完戲了?!?/p>
沒有在靈堂多做停留,蕭君臨轉(zhuǎn)身穿過回廊,熟練地走進(jìn)一間平日里堆放雜物的偏僻庫房。
推開門,燭火搖曳。
老管家趙滿福,此刻正好好地坐在椅子上,除了臉色還有些蒼白,氣息已然平穩(wěn)了不少。
看到蕭君臨進(jìn)來,老趙猛地從椅子上彈起,就跪了下去,老淚縱橫。
“老奴,謝世子救命之恩!”
“一把年紀(jì)別折騰了,起來吧。”
蕭君臨快步上前,將他攙扶起來,重新按回椅子上。
老趙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滿是擔(dān)憂地開口:
“世子,那日之事,太過兇險,那出手之人……”
蕭君臨的目光銳利:“你感覺如何?”
老趙回憶起當(dāng)時的情景,依舊心有余悸地說道:
“深不可測!那人若想殺我,只需一招,最多兩招!
但他當(dāng)時目標(biāo)只指殿下,只是將我重傷。
而且……當(dāng)日三皇子也在,他卻只是將其震暈,并未傷及分毫……”
蕭君臨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
“不想傷了姜戰(zhàn)……”
放眼整個京都,有這種實力和顧忌的,不多。
要么是萬貴妃的人,怕真殺了皇子不好交代,要么……”
他沒有說下去,但老趙已經(jīng)懂了,一張老臉?biāo)查g血色盡褪,變得比紙還白。
要么,是那位高居龍椅之上的九五之尊!
“世子!”老趙的聲音都在顫抖,嘴唇哆嗦著:
“伴君如伴虎,您……您一定要萬分小心??!”
“我明白?!笔捑R的眼神愈發(fā)堅定。
今日的死亡威脅,征西老將軍的力保,都讓他更加深刻地認(rèn)識到,在這個吃人的世界,唯有自身的強(qiáng)大才是根本。
他必須更快地提升實力,快到足以將所有威脅都毫不留情地踩在腳下!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打破了沉重的氣氛,挑了挑眉問道:
“對了,老趙,你上次昏死過去之前,嘴里念叨著何況何況,你到底想說何況什么來著?”
提到這個,老趙的老臉竟罕見地紅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
“咳,老奴是想說……世子您誤會老奴的月俸了?!?/p>
“嗯?”
“老奴……老奴的月俸,從來不是從賬房支取那幾兩銀子?!?/p>
老趙的聲音越說越小,像蚊子哼哼:
“老王爺在世時,給了我一塊令牌,我每個月都是自己去王府的私庫里取的……所以……老奴其實……挺有錢的,我在外宅子不少。”
蕭君臨先是一愣,看著老趙那窘迫又憋屈的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笑,沖散了庫房內(nèi)所有的陰霾與凝重。
……
夜。
書房內(nèi),燭火通明。
蕭君臨獨(dú)自一人,正對著一張白紙,似乎在梳理著這兩日得到的所有情報和各方反應(yīng)。
一陣香風(fēng)襲來,拜月公主月清兒推門而入。
她換下了一身素服,穿著一身火紅的西域長裙,襯得肌膚勝雪,眉目如畫。
“我們,談?wù)劙??!?/p>
月清兒開門見山,直接坐到了蕭君臨的對面。
“談什么?”
“我們的婚事。”
月清兒目光灼灼,沒有絲毫女兒家的羞澀:
“今天你也看到了,有人想讓你死在封王大典上,你現(xiàn)在的處境很危險。”
蕭君臨放下筆,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所以,你想退婚?可以。
你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我會向你父皇解釋,一切責(zé)任在我?!?/p>
“退婚?”
月清兒嗤笑一聲,挺了挺飽滿的胸脯,一臉傲然地反問:
“蕭君臨,你看不起誰呢?
我們西域女子,一旦認(rèn)準(zhǔn)了一個男人,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會陪著他一起闖!
想讓我臨陣脫逃?做夢!”
她猛地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前傾,逼近蕭君臨,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是想告訴你,我堂堂西域公主,總不能一直這樣名不正言不順地住在你家吧?
我不要面子的嗎?”
蕭君臨被她這一連串的操作搞得一頭霧水:“啥意思?”
月清兒俏臉微紅,但眼神卻無比堅定,她深吸一口氣:
“我的意思很簡單!”
“后天,我們就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