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能幫老奶奶治病,對嗎?”麥穗揚著臉問江素棠。
江素棠摸摸他的小腦袋:“媽媽不是醫(yī)生,但是媽媽愿意試試。只是……媽媽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怕耽誤你去參加奧數(shù)比賽?!?/p>
麥穗搖搖頭:“媽媽,我去參加奧數(shù)比賽不一定能拿到獎狀,但如果能幫到別人,我一定能拿到獎狀,人生獎狀!”
小孩子的語言是抽象的,江素棠卻理解了。自從改革開放以來,人人都想發(fā)財?shù)锚?,可她偏偏覺得,保持善良,對得起自已的良心才是最大的那張獎狀。
江素棠已經(jīng)拿出銀針,李萍萍的奶奶卻不愿意了。老太太看不見,只胡亂地比劃著:“不治病,我不治病,我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指不定哪天就沒了!”
然后祖孫倆抱著哭。
“閉嘴!”顧銘鋒呵斥一聲:“我兒子馬上要去首都參加奧數(shù)比賽,距離出發(fā)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了,我媳婦給你治病你還不愿意,不愿意就滾!”
李萍萍的奶奶跪在地上磕頭:“求求你們放過我吧,不要挖我的眼珠子!”
“你!”顧銘鋒氣極,窮苦人總是被迫害,因此覺得誰都要害他們。說不得,罵不得,怪不得。
“你一雙老眼睛還是瞎的,我們要你的眼珠子干什么,給娃當玻璃球踢?”
江素棠拉住顧銘鋒:“別說了,你要把他們嚇壞了。”
“活閻王”嚇死人……
江素棠扶著老太太坐下,柔聲道:“奶奶,我不是壞人,如果我真能把你的眼睛治好,你就能看著萍萍上大學了,那該多好啊?!?/p>
老太太突然握住江素堂的手:“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我沒有錢,萍萍上大學需要錢?!?/p>
“李萍萍上的是師范大專,花不了多少錢的,而且我也不收你的錢?!苯靥牡哪抗饪聪蜻h處,心中忽然有了主意:“奶奶,現(xiàn)在好多人都撿瓶子撿紙殼子賣,我看你呀身子爽朗著呢。你孫女上大學需要生活費,你去撿些廢品,也就把她供出來了。還是說你怕辛苦不愿意?”
老太太眼前漆黑一片,卻仿佛看到了希望:“姑娘,這真能行嗎?”
“行。”江素棠左手按住了老太太的肩膀,右手捏著銀針,一針扎向老太太的睛明穴。一瞬間,老太太的眼角全是分泌物,渾濁的就像鼻涕一樣。
“萍萍,幫你奶奶擦干凈?!苯靥姆愿赖馈?/p>
李萍萍懵了一下,手臂好像不聽使喚一樣,使不上勁,不管怎么樣,最終還是把分泌物擦干凈了。
“奶奶,睜開眼睛?!苯靥挠终f。
老太太嘗試著睜開眼睛,光線刺得她一直流眼淚。
“我能看到影了……”老太太激動地想去抱自已的孫女:“萍萍……讓奶奶好好看看你……”
江素棠強行把祖孫倆拉開,對李萍萍說:“我馬上給你寫藥方,你每天把這些藥熬好給你奶奶喝,喝一個月?!?/p>
“可是……”李萍萍還想問些什么。
“別問了,你信我就照著做。沒時間了,我和顧司令必須帶著娃出發(fā)了。”
“麥穗花朵花蕊,跟緊爸爸媽媽!”
“媽媽,寶寶跟不上!寶寶的腿太短了!”花蕊抱怨著。
顧銘鋒一把抱起花蕊。
一家五口不斷地加快著腳步,李萍萍和她奶奶跪在后面磕頭,直到磕頭聲越來越遠。
碼頭,沈驍和寧雨牽著狼狗小海,一邊讓一家五口快跑,一邊對著船家喊:“別開船,別開船!”
小海似乎也在為主人著急,不停地刨著地,沙子揚了一圈。
一家五口幾乎連滾帶爬地上了船,花朵和花蕊的小辮子都散開了,花朵的頭花還跑丟了一個。盡管如此,一家五口的心情卻無比舒暢。
“沈驍哥哥,幫我照顧好小海!”麥穗揮手喊著。
“好!麥穗,拿個獎狀回來,讓我見識見識!”沈驍也大聲喊。
“寧雨姐姐,我會幫你買假花回來的!”花朵把小手放在臉的兩旁當做喇叭,想讓自已的聲音更大一些。
寧雨沒聽清,她脫下自已的外套,如旗幟一般揮舞著:“玩得開心些,不要擔心海島!”
船開得越來越遠,寧雨問沈驍:“你說顧司令還回來嗎?”
“肯定回來啊,哪能就這么走了,就算過段時間要走,也得好好跟咱們告?zhèn)€別?!鄙蝌斦f。
“那你呢?”寧雨看著沈驍問:“你要回北方嗎?”
“我跟著你唄。”
“你跟著我干嘛,我可沒讓你跟著我?!?/p>
“跟著你吃苦,我就愿意吃苦?!?/p>
“如果我想留在海島呢?”
“那就留。”
“如果我想去西北呢?”
“那就去?!?/p>
寧雨的眼睛看向別處:“現(xiàn)在改革開放了,有很多好地方可以去?!?/p>
“世界太大了,可惜我眼睛太小了,看不到那么多的地方,只能看到你一個?!鄙蝌斦f著還瞇瞇眼,證明自已的眼睛確實小。
寧雨笑,笑著笑著就哭了:“傻不傻啊……”
船上,江素棠重新給兩個閨女編了小辮子。
花蕊抓著自已的小辮子,又去抓花朵的小辮子:“姐姐,我的頭發(fā)沒有你的頭發(fā)多。”
“因為你的腦袋小。”花朵瀟灑一句。
花蕊嘟嘟嘴,又往江素棠懷里鉆:“媽媽,寶寶什么時候才能變成大腦袋?”
這可把顧銘鋒給嚇壞了:“哎呦閨女,咱可別變大腦袋?!?/p>
深市比海島還要暖和一些,周瑤只穿了一件單衣,書包里背的是彩筆,其他什么都沒有了。
江素棠無奈,周勇和葉云兩口子真是在南方生活久了,忘了北方有多冷了。
江素棠拿出棉襖棉褲,還有毛線織的兔子帽子,叮囑周瑤:“瑤瑤,等到了首都,就得把這些穿上了。”
“江阿姨,我現(xiàn)在就想戴帽子!”周瑤把毛線帽子戴到耳朵上,又問麥穗:“顧江麥,我好看嗎?”
麥穗樂呵呵:“好看,瑤瑤姐姐最好看?!?/p>
這下周瑤不肯摘帽子了,熱得滿腦袋都是汗。
“瑤瑤,火車上熱,等下火車咱們再戴帽子好不好?”江素棠問。
小姑娘臭美,一搖頭兔耳朵動來動去:“江阿姨,我腦袋冷,真的?!?/p>
周瑤戴著帽子不肯摘,麥穗就坐在她旁邊,悄悄地給她扇風。
“媳婦,你看咱兒子,殷勤沒邊了。”顧銘鋒一邊喂江素棠吃橘子,一邊吐槽自已的兒子。
“媳婦,橘子瓣上有白絲兒,我再給你摘摘,我媳婦啊,只能吃最甜的?!?/p>
花蕊在夫妻倆中間,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嘴巴張口就來:“媽媽的奶最甜了,寶寶吃過,爸爸吃過嗎?”
顧銘鋒把剝好的橘子瓣塞到花蕊嘴里:“我的閨女啊,你可別瞎說,算你爹求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