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去拿計生用品……”江素棠手伸到枕頭底下,通常她會在枕頭底下放一兩個計生用品,隨時用,隨時拿。
男人抓住她的手腕:“媳婦,我已經(jīng)結(jié)扎了,不用這東西了?!?/p>
“我忘了,你別太猛烈,我怕你傷口……唔……”
江素棠的嘴唇被男人貼著,他用力地親她。
“媳婦……”
石頭房外是潮汐的聲音,一浪一浪,在海面上有節(jié)奏地翻騰著。
不知過了多久,江素棠已經(jīng)緩緩睡著。還有一大盒子的計生用品,以后也用不上了,她打算拿到衛(wèi)生所去,發(fā)給有需要的漁民們,總比他們用魚泡強。
轉(zhuǎn)眼已經(jīng)是九月,麥穗和花朵已經(jīng)開學,海島上有小學,但是學生不多,一個班里只有不到十個學生。一是海島上的人本來就少,二是很多漁民認為讀書沒用,不讓孩子上學。他們說:上學有啥用,以后不還是要打漁?咱們祖祖輩輩都是靠海吃海,瞎折騰什么?
這樣的思想當然是不對,因此部隊又開始忙這件事。把所有應該上學的孩子統(tǒng)計起來,然后挨家挨戶地勸,讓他們送孩子上學。這件事情并不容易,恩威并施才給學校招去十五六個學生。
建設(shè)海島是一個長期計劃,需要一代一代地傳承。
這件事情忙完之后,又開始愁下一件事,他們需要的抗生素藥品還沒到。顧銘鋒已經(jīng)跟海關(guān)打過招呼,但藥品始終特殊,怕被誤判成走私。如今取消了流氓罪,卻又嚴打走私罪。
他們這里屬于南方的海島,距離港城并非太遠,這么多天東西還沒到,江素棠也擔心??上麄冞@里沒有電話,想與外界聯(lián)系太困難,只能一天一天地等待著。
運輸物資的船到了一次,有各種各樣的補給,唯獨沒有抗生素。江素棠的心情有些落寞,顧銘鋒答應過城鎮(zhèn)醫(yī)院院長,一定會把借的抗生素還回去。作為一個妻子,無論付出多少,都不想讓自已的丈夫失信。顧銘鋒是一個軍人,他為了海島上的人,才山長水遠,冒著生命危險去借抗生素,如今還不上,又要讓他背黑鍋。
這怎么行……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于風雪。
寧雨隔三差五就來,跟江素棠學針灸。寧雨雖然上過大專,學起中醫(yī)來卻不容易,每次都需要江素棠親自示范。當她學得心情煩躁抓耳撓腮的時候,江素棠就給她做一杯橘子汽水。
“嫂子,你跟顧司令說,這個月的工資我不要了?!睂幱暾f著話,眼睛卻不敢看江素棠。
“為啥?”江素棠問。她知道寧雨的工資并不算高,年輕的姑娘,花錢的地方很多,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之外,還得打扮打扮?;ㄒ粯拥哪昙o,哪能天天灰頭土臉的。
寧雨吸了吸鼻子道:“上次因為我的失誤,才讓衛(wèi)生所的藥都泡了水,現(xiàn)在抗生素這么久都不到,肯定是因為缺錢,用我一半的工資貼,不夠的,我后續(xù)慢慢還。還有另外一半,嫂子,是我給你的學費,我不能讓你白教我。”
江素棠搖搖頭:“抗生素一直都沒到,是因為海關(guān)的問題。咱們海島確實困難,也確實缺錢,但還不至于拿你的工資去貼。還有,我教你針灸只是小事,不收學費。你的工資自已留好,買些吃的穿的,再有多余的就存起來?!?/p>
聽到江素棠這么說,寧雨安心了,也來了精神:“嫂子,等我放假的時候,我要去城鎮(zhèn)燙個頭?!?/p>
江素棠笑瞇瞇看著她:“好?!?/p>
海島上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困難,顧銘鋒極力撐著,無論是島民還是下屬,都可以在他的保護下安然生活。他太累了,所以另外一半的天,江素棠幫他撐起來。
以前江素棠只是一個農(nóng)村婦女,她什么都不懂,現(xiàn)在漸漸懂得,身處高位,更需要有擔當。大事小事也好,都得拼了命去做。司令夫人不好當……
有時候她也在想象,如果他和顧銘鋒只是一對尋常夫妻,什么事都不用理會,關(guān)起門來過自已的小日子,又會如何?
偏偏她知道,顧銘鋒這樣的男人,天生是屬于國家的,哪能把他關(guān)在家里……
女人能做的,只能是讓自已進步再進步,與他同頻同步。
麥穗和花朵只上了三天小學,就當“官”了,麥穗當了班長,花朵當了學習委員同時兼任文藝委員。
不管怎么說,都算是孩子的小小成就,江素棠為了獎勵他們,把晾在屋頂上的蘿卜絲拿了下來。海島秋日陽光燦爛,蘿卜絲已經(jīng)全都干透,吃起來很有嚼勁,因為泡過糖水,更是甜滋滋的。
“媽媽,這是無花果干!”麥穗和花朵興奮得不行。
江素棠心中偷笑,兩個小孩子還是被蒙在鼓里了。她萬萬沒想到,就連顧銘鋒也沒吃出來這是蘿卜,還傻兮兮地問她:“媳婦,你從哪里弄的無花果?”
江素棠莞爾一笑:“山人自有妙計。”
晚上,花朵偷偷找到江素棠,小聲地說:“媽媽,其實我也想當班長?!?/p>
“你讓給哥哥了嗎?”江素棠問?;ǘ涞男愿駵厝嶂t讓,作為媽媽,江素棠想告訴她,不必事事都退讓,想要什么就去爭取?,F(xiàn)在已經(jīng)改革開放了,女孩子也要有野心,這樣才能建自已的事業(yè),也能更好地報效祖國。
花朵嘟了嘟嘴:“老師讓我們背課文比賽,我輸給哥哥了……”
江素棠摸摸她的小腦袋:“下次繼續(xù)努力?!?/p>
“努力跟哥哥爭班長嗎?真的可以嗎?”花朵問。
“當然可以,媽媽支持你,好了,快去刷牙洗臉睡覺吧?!?/p>
麥穗和花朵是雙胞胎,大部分時候都很有默契。江素棠覺得,兄妹之間的小小競爭,也不是什么壞事,既不影響感情,又能共同進步,挺好的。
小學里有小賣部,賣各種各樣的零食,麥穗和花朵都有零花錢,所以經(jīng)常買些零食吃,有時候會帶回家。
這個時候,花蕊就會伸出小手“打劫”哥哥姐姐。
無論是班長也好,還是學習委員也好,最終還是要敗給家里這個“小資本家”。
這幾天,顧銘鋒偶爾會咳嗽,江素棠知道他是上火了。這么長時間,抗生素藥品還沒到,顧銘鋒心中已有打算,再過三天,等不來他就去內(nèi)陸,繼續(xù)借抗生素。如今這樣的情況,拆東墻補西墻也沒有辦法了。
傍晚,麥穗和花朵牽著小海,急匆匆地跑回家,大聲地喊道:“媽媽,港城的地主婆姥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