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問話,讓江素棠喉嚨干澀。她的嘴唇仿佛被凍住了,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她的身子也仿佛被凍住了,整個人動都動不得了。
她感覺自已好笨,猜不出政委這句話的意思。
究竟是真心的詢問……還是假意的試探……
“江阿姨當(dāng)然愿意嫁給顧叔叔了!”周瑤的聲音清脆。
江素棠的腿瞬間軟了,她恐慌不安,仿佛做了壞事被人拆穿了一樣。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如果要定流氓罪,就定我一個人的罪!”
現(xiàn)在嚴(yán)打,流氓罪是會被槍斃的。槍斃她一個人,總好過槍斃兩個人。
她知道顧旅長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如果她真的被槍斃了,顧旅長一定會幫他照顧兩個娃。
她心疼地看向麥穗和花朵,只要把兩個娃安頓好了,她怎么樣都行。
顧銘鋒有些煩躁,這個女人怎么莫名其妙的認(rèn)罪了?誰說她有罪了?
而且到最后,她也沒說自已愿不愿意。
不愿意,肯定是不愿意的。
哪個女人愿意嫁給殘廢!更何況……
他憋著一股勁,開口道:
“什么流氓罪,說的像我看上你了一樣?!?/p>
“你就是一個保姆,老老實實干活得了?!?/p>
顧銘鋒面色很黑,黑到政委都怕了三分,更別提江素棠了。她小臉早就嚇得慘白。
“顧銘鋒!”政委語氣嚴(yán)厲:“人人生而平等,就算是保姆也是有尊嚴(yán)的,你要注意你的言辭?!?/p>
政委本來還想著,如果兩個人真的有意思,他就做個順?biāo)饲?,把婚事定下來。這樣又不算流氓罪,軍區(qū)大院又添了一樁喜事,皆大歡喜。
奈何顧銘鋒這倔驢,冷言冷語傷女人的心。
搞了這么一次,別說是現(xiàn)在成不了,恐怕以后也沒指望了。
顧銘鋒啊,就是糞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哪怕是再柔情似水的女人,也跟他過不到一塊兒去。
顧銘鋒梗著脖子:“政委,您要是實在閑的沒事干,就去幫我搞一封介紹信,要大醫(yī)院的。一定要大醫(yī)院,不要衛(wèi)生所的?!?/p>
“怎么,想通了,不諱疾忌醫(yī)了?”政委笑著問。
其實一開始醫(yī)生就診斷過,顧銘鋒的情況是有的救的。就算雙腿不能恢復(fù),至少也得把男性功能給恢復(fù)了。男人嘛,怎么著也得留個后。
是顧銘鋒自已覺得麻煩,不愿意反復(fù)治療。之前怎么勸都不行,現(xiàn)在終于想通了。
“兒科!”顧銘鋒的聲音很低,確保只有政委一個人能聽到:“我看這兩個小啞巴心煩。”
政委無奈:“你怎么看誰都煩?兩個娃怎么得罪你了?”
“您別管?!?/p>
“就說介紹信能不能給我搞來吧?”
政委笑著搖頭,就沒見過這么求人的,這個顧銘鋒啊,倔驢轉(zhuǎn)世吧?
“我盡量給你辦,誰叫你是咱們部隊的一等功呢?!?/p>
政委走了,家里又安靜了下來。
時不時地有軍嫂過來巴望,看了半天,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就作罷。各家都有自已的事要忙,哪有功夫天天想著別人家的事。
政委又去了一趟林家,解釋了一遍。顧銘鋒和江同志沒有奸情,只是單純的雇傭關(guān)系而已。以后不要難為人家了。
又對林向薇說:“侄女啊,我看你和顧旅長的婚事就算了吧,他畢竟是個殘疾,殘疾人的那個心理啊,變態(tài)。你一個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大姑娘,何必受這份苦?!?/p>
林向薇撇撇嘴,心中十分不服。
就這么說吧,顧銘鋒越變態(tài)她越喜歡。
她還挺喜歡顧銘鋒罵她的感覺。
當(dāng)然,她最喜歡的是當(dāng)旅長夫人。
政委說的話,她是一個字都不信。顧銘鋒和江素棠肯定有奸情,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既然政委不管這件事情,她只能靠自已的手段來解決了。
于是她想到一個人,她嫂子陳巧容的大哥,陳虎。
陳虎可是真正的地痞流氓,如果用一些手段,讓江素棠嫁給陳虎的話……
很好,就這么辦!
面對政委,林向薇假裝答應(yīng):“好的,政委叔叔,我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了。”
政委非常滿意:“你想開就好,我多怕你想不開呢……行了,你們也休息吧,我這邊還有點事要忙?!?/p>
忙著給兩個小娃娃開介紹信,這事他可不敢耽擱。顧銘鋒都開口了,誰敢得罪他啊!
顧銘鋒的心情很不爽,因為江素棠。
剛才政委只是問江素棠愿不愿意嫁給他,愿意兩個字很難說?燙嘴?
又不是真的讓她嫁!
也不知道是嫌他殘疾,還是嫌他絕嗣。
嫌他殘疾他無話可說,嫌他絕嗣?這個女人都生了兩個娃了,還嫌他絕嗣?真是沒道理可講。
男人的無名火,一時半會兒也消不下去。
偏偏江素棠還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
“出去!”他聲音低沉而沙啞。
江素棠嚇了一跳,聲音顫抖道:“我給您疊衣服?!?/p>
“我說出去!聽不到嗎?聾了?”
“聽到了?!苯靥囊е齑?,默默出去了。
她似乎永遠(yuǎn)都猜不透顧銘鋒的情緒。他是不是在生氣……
江素棠的心中莫名有些委屈。
從前的丈夫打她,她也不會有什么心痛的感覺。
她像一個空心人。
可是這些天她好像長出心來了,有時會期待,有時會痛。她的情緒總是跟著顧銘鋒高低起伏。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如果有個人能把她的心挖走就好了。讓她不會哭,不會笑,就像以前那樣,那該多好啊。
三個娃到顧銘鋒的屋里找糖吃。
在周瑤的帶領(lǐng)下,麥穗和花朵的膽子也大了不少,漸漸地敢纏著顧銘鋒了。
顧銘鋒拿出糖袋子,給三個娃分糖。
分好糖,又突然想到什么。
“瑤瑤,你江阿姨呢?”
“江阿姨在做飯。”周瑤嘴里含著糖,模模糊糊地說。
“你江阿姨她……”顧銘鋒咽了一下唾沫:“她哭沒哭?”
周瑤揚起小臉:“沒哭。”
顧銘鋒松了一口氣,沒哭就好。
顧銘鋒抓了一把糖,拄著雙拐往廚房走。
他看到江素棠在做飯,瘦弱的身影忙來忙去。
他忽然有一點恍惚……
保姆多么的像妻子……
可這當(dāng)中偏偏又隔著千山萬水。
江素棠發(fā)現(xiàn)顧銘鋒,她極小聲地開口:“顧旅長?!?/p>
一聲顧旅長,似乎又把兩人的關(guān)系拉遠(yuǎn)了。
“手伸出來?!鳖欍戜h說。
江素棠微怔:“什么?!?/p>
顧銘鋒抓起她的手,把一顆糖塞到她的手心里。
“吃了?!?/p>
江素棠看著手中的糖,眼淚不自覺地往下流。
她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了……
顧銘鋒立刻慌了,他本來是想哄人的,怎么反而把人給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