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毅夫妻倆,面對自已的子女,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常常板著臉,話也不會好好說了,說三句便要罵兩句。老兩口子拼盡全力,要維持住自已“嚴(yán)父、嚴(yán)母”的形象。
最終是江素棠和顧銘鋒與他們溝通的。張建毅病了大半年,張敬修和張婉寧完全不知道。
“我的老父親很裝,每次跟我們說話只肯說一個字,嗯、啊、好,次次都是這樣,直到他腦血栓說不出話,我們也沒發(fā)覺有什么異常?!睆埦葱拚f。
男人年逾四十,說起自已的父親還是害怕。
張婉寧大有一副女強(qiáng)人的架勢:“大哥,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些有什么用,趕緊聯(lián)系國外的專家,給爸爸手術(shù)?!?/p>
“等等,”江素棠比他們冷靜一些:“張將軍很抗拒手術(shù)?!?/p>
張婉寧擼了一下袖子:“給他吃點(diǎn)安眠藥,直接綁過去。”
江素棠:“???”
張敬修完全認(rèn)同自已的妹妹:“婉寧說得對,喂點(diǎn)安眠藥,或者打一針安定針,他還能反抗不成?咱們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達(dá)成目的,不能什么事都順著老頭子?!?/p>
說完還要拉顧銘鋒入伙:“顧司令,你說是不是這么回事?”
張敬修不“靜心”,張婉寧不“溫婉”。想來也是的,能在國外做大生意的人,做起事來肯定大刀闊斧。
兩個人說話極其有煽動性,就連顧銘鋒都認(rèn)為,他們的想法是正確的。
“張將軍意識清醒,再怎么樣,也不能作為抗他老人家意愿的事情。老人家當(dāng)了一輩子兵,最看重尊嚴(yán)了。而且在進(jìn)行手術(shù)之前,需要很多檢查,張將軍配合檢查,才能檢查的更全面?!苯靥恼f。
她不是很了解張建毅,但他了解顧銘鋒,因此猜測,張建毅也是一樣的,寧折不彎,視尊嚴(yán)為生命。
“我們也想好說好商量,但是老父親這個人很執(zhí)拗的,根本不能聽。”張敬修也知道直接喂安眠藥不好,但是又想不到其他辦法,急得直拍大腿。
江素棠抿了一下嘴唇:“我想我有辦法。”
——
“麥穗、花朵、花蕊,媽媽叫你們開會了?!鳖欍戜h找了一圈,把三個娃找齊。
“來來來,你們?nèi)齻€按身高站好。”
“哥哥,咱倆誰高呀?”花朵問麥穗。
兩個娃是龍鳳胎,七歲的年紀(jì),還沒有發(fā)育,男娃女娃的身高和身形都差不多。
麥穗先是偷偷踮了腳尖,之后又理直氣壯道:“我是哥哥,我站在第一位。”
花朵不喜歡紛爭,只是抬了抬下巴:“好吧。”
三個娃都站好了,江素棠便開始說話:“麥穗、花朵、花蕊,你們的張爺爺生了很嚴(yán)重的病,需要去醫(yī)院檢查,甚至非常有可能要做手術(shù),但是張爺爺不愿意去醫(yī)院,更不愿意做手術(shù)。爸爸媽媽把這個任務(wù)交給你,如果你們能讓張爺爺同意去醫(yī)院同意做手術(shù),爸爸媽媽就給你們一個大獎勵?!?/p>
聽到獎勵,花蕊是最積極,舉起小胖手:“寶寶要可樂!”
花蕊一直惦記著可樂,惦記了好幾天了,也沒人給她買,可樂太甜了,大人們都怕她喝壞牙齒。
“我想要一個飛機(jī)模型!”麥穗說,七歲的他實(shí)在是好奇,飛機(jī)到底是怎么飛上天的。
唯有花朵一直沉默,江素棠問她想要什么獎勵。
“爸爸媽媽,我還沒有想好,我能慢慢想嗎?”小姑娘真摯地問。
江素棠摸摸她的小腦袋:“好,慢慢想。”
花朵和哥哥妹妹不一樣,她特別會在心里“藏事情”,其實(shí)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讓張爺爺身體健康。但是她不能那么說,如果她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大人們就會覺得哥哥和妹妹特別貪心。
所以她決定,等張爺爺身體康復(fù),她隨便要一樣獎勵就好。什么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大家開心幸福。
面對這樣重大的任務(wù),三個娃決定分頭行動,麥穗自告奮勇,第一個進(jìn)了張建毅的房間。
他挺直身板,先敬了一個軍禮,把張建毅給逗笑了:“臭小子,還挺像那么回事?!?/p>
“張爺爺,我要勸你盡快去醫(yī)院,盡快去手術(shù),否則我將對你進(jìn)行嚴(yán)厲的譴責(zé)!”
張建毅哈哈大笑:“你這個臭小子,跟誰學(xué)的,是不是跟你爸爸學(xué)的?”
麥穗感覺自已被嘲笑了,氣得直跺腳。
“張爺爺,你必須端正你的態(tài)度,否則……否則我……”
小男娃對上張建毅的眼睛,氣勢瞬間少了一大截。
“我……我……我,我下次再來!”小男娃撒腿就跑了出去。
花朵泡了一大壺茶,端著茶杯,進(jìn)了張建毅的房間。
“張爺爺,您喝茶?!?/p>
張建毅瞇了一下眼睛,故意逗她:“你這個小丫頭心眼子多,你啊,最會設(shè)鴻門宴了?!?/p>
顧銘鋒家的老二,是典型的外柔內(nèi)剛。
張建毅故意給花朵點(diǎn)壓力,想測試一下這個娃到底有多“剛”。
“張爺爺,什么是鴻門宴?”
“鴻門宴,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張建毅板著臉,這副樣子,一般的娃都要嚇哭了,花朵端著茶杯,向前走了兩步。
“張爺爺,我也覺得您不應(yīng)該做手術(shù)?!?/p>
“怎么說?”張建毅問。
“我學(xué)過一句,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你的一生都重于泰山,如果你不肯做手術(shù),就這樣等死,才是真正的輕于鴻毛?!?/p>
張建毅張著嘴巴看著花朵,好一個小丫頭,不止“剛”,還“狠”,簡直是她媽媽的升級版。
“張爺爺,您把這杯茶喝了吧,我之后就要跟著爸爸媽媽回海島了,您又不肯做手術(shù)……我怕我這只小黃鼠狼,不能再給您這只老雞拜年了?!?/p>
花朵放下茶杯就走,只留張建毅躺在病床上,原地發(fā)愣。
“小妹妹,到你了?!丙溗牒突ǘ洚惪谕?。
花蕊整個人都懵懵的,她扭著小屁股,走到張建毅的病床邊,把小屁股沖著張建毅。
“大懶蟲爺爺,寶寶給你放個大臭屁!”
張建毅氣笑了:“就數(shù)你最壞?!?/p>
花蕊拍拍自已的小胸脯:“爸爸媽媽說,大懶蟲爺爺病了,寶寶可以隨便欺負(fù)大懶蟲爺爺。大懶蟲爺爺?shù)牟『昧耍瑢殞毦筒黄圬?fù)你了?!?/p>
張建毅笑出眼淚:“我同意去醫(yī)院檢查,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