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棠在臺上領(lǐng)獎,人民大禮堂的燈光亮堂,照得她整個人都熠熠生輝。顧銘鋒在臺下,悄悄抹了眼淚。他絕對算得上是一個硬漢,作為軍人,流血流汗不流淚,當(dāng)他看到媳婦如此優(yōu)秀,心中的情緒涌動。
開心,太開心了,媳婦的榮耀比他自已的榮耀珍貴得多。
領(lǐng)過獎,有記者圍著采訪,問江素棠有什么話想說。她的手都在發(fā)抖:“海島目前正在建設(shè),特別缺老師,希望各位有志青年考慮考慮……”
記者哪里肯罷休,又問:“我是說您自已的心愿?!?/p>
江素棠抬眼,目光清澈無比:“這就是我的心愿?!?/p>
明天,全國的報紙都會把這件事刊登出去,這回海島不愁找不到老師了。
一家五口全都沒有吃早飯,正是饑腸轆轆,按照這個時間,應(yīng)該直接吃午飯了,花蕊卻眼巴巴地撒嬌:“爸爸媽媽,寶寶要喝汁兒汁兒。”
想喝豆汁……幸好早餐的攤子還沒收攤,買到了花蕊,心心念念的豆汁。除了花蕊之外,其他人都喝豆腐腦。
小小的娃對此感到困惑不解:“爸爸媽媽,哥哥姐姐,你們的汁兒汁兒為啥不一樣”
麥穗接話接得快:“天冷凝固了?!?/p>
花蕊:“什么是凝固?”
“就是結(jié)冰了?!?/p>
“什么是結(jié)冰?”
……
吃過飯,一家五口開始犯困,哈欠連天的,此刻他們的心情很輕松。首都之行最重要的事情已經(jīng)完成,接下來就是去探望張建毅夫婦。
張建毅是大軍區(qū)總司令,住在首都軍區(qū)的別墅,路程有些遠(yuǎn)。一家五口坐公交,還要倒一次車。
當(dāng)?shù)竭_(dá)目的地的時候,又失望了。
警衛(wèi)員說張將軍夫妻不在。
“他們?nèi)ツ睦锪耍俊鳖欍戜h問。
“環(huán)游世界?!?/p>
“之前就去環(huán)游世界了,還沒有回來?”
“世界大著呢,一時半會回不來?!?/p>
得到這樣的答案,顧銘鋒和江素棠都很失望,海島來首都一次不容易,還以為能見上一面。
顧銘鋒嘆氣,據(jù)他所知,張建毅請了一個長假,算一算,已經(jīng)將近半年了。必要的放松是合理的,但是目前的情況,連他都不得不感慨,老兩口可真貪玩。
更不知道是不是生他的氣了,張建毅曾經(jīng)提起過,要調(diào)他回北部戰(zhàn)區(qū),他沒同意。那個時候海島建設(shè)剛剛起步,如果他離開,海島就會立刻變成荒島。
“媳婦,咱們回吧?!鳖欍戜h聲音低沉。
“嗯……”江素棠亦覺得腳步沉重。
平日里電話就已經(jīng)接不通了,如今千里迢迢來探望,也沒見到面。
就連麥穗和花朵都嘆氣,他們也想張爺爺和薛奶奶了……
顧銘鋒抱起花蕊,又說了一遍:“媳婦,咱們回吧?!?/p>
“嗯。”江素棠點頭。
是該回去了,海島哪能沒有司令呢……
不知道工廠什么樣了……也不知道海島小學(xué)有沒有被蘇曼清攪得天翻地覆。還有港城歐大少爺,他一副身嬌肉貴的樣子,在海島生活的這些天,有沒有不適應(yīng)呢?
還有沈驍和寧雨,有沒有忙到焦頭爛額?
狼狗小海有沒有吃到大骨頭,貍花貓彪彪社會混得怎么樣了……
身在首都,心里也記掛著海島,原來那個地方,早已拋不開放不下。
別墅的二樓,薛書敏躲在窗簾后面,偷偷地看著一家五口,語氣悲涼道:“老伴,他們回去了?!?/p>
張建毅躺在床上,全身都在用力,才說出一個好字。
腦血栓時時刻刻地折磨著他。曾經(jīng)雷厲風(fēng)行的將軍,現(xiàn)在什么都做不了,不免讓人唏噓。
“你說你,得病這件事情不告訴子女,也不告訴顧銘鋒,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毖粽Z氣中有埋怨。心中卻知道,老伴就是不想因為自已的病,耽誤年輕人的工作。
張建毅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寫字了,在他能寫字的時候,已經(jīng)立下遺書,他死后,務(wù)必叫顧銘鋒來接他的班。
現(xiàn)在叫不回來,到他死的那天,難道還叫不回來嗎?
至于現(xiàn)在,就讓他好好建設(shè)海島。
夫妻倆都是精明的人,知道江素棠來首都參加勞模表彰大會之后,一定會來探望他們。小夫妻倆重情重義,有人情味,只是他們不能相見……
見了,就會給小夫妻造成心理負(fù)擔(dān)……
薛書敏又偷偷地看向窗外,曾經(jīng)活潑的老太太,如今說一句話就要嘆一口氣。
“麥穗和花朵長高了,”薛書敏說著,苦澀里夾雜著一些腥味:“還有一個小的,應(yīng)該是花蕊,顧銘鋒抱著呢……這孩子,長得真漂亮?!?/p>
花蕊被顧銘鋒反抱著,正往這邊看呢。
薛書敏使勁地拉了一下窗簾,把自已遮得更嚴(yán)實。
花蕊指著二樓的窗子:“爸爸媽媽,窗簾會動!”
天真的一句話,如同錘子一般砸下來。
顧銘鋒立刻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別墅二樓。薛書敏嚇得心臟怦怦跳,趕緊往后面躲。
張建毅激動地握拳,“怎……怎……”
哪怕青筋浮現(xiàn),他也無力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顧銘鋒的偵查能力太強了,他冷冷地說:“媳婦,張將軍出事了?!?/p>
一瞬間,江素棠要窒息了,她腦子就快爆炸,心中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
最怕,張將軍已經(jīng)去世……
他才六十多歲??!
警衛(wèi)員仍然攔著不讓他們進。
顧銘鋒只能亮出自已的軍官證“以權(quán)壓人”,他的聲音已經(jīng)冷到極點:“好好看看我是誰,不讓我進,是不是不想干了!”
警衛(wèi)員的腿有些發(fā)軟:“顧……顧司令,我也難做啊,您別為難我。”
趁著警衛(wèi)員分神的功夫,麥穗和花朵已經(jīng)跑進別墅。
兩個娃在海島經(jīng)常遛狗,現(xiàn)在心急,跑起來更是腳下生風(fēng)。他們在這間別墅住過,自然是輕車熟路。
他們跑到張建毅的房間,薛書敏愣住了,兩個娃也愣住了。
“出去,出去,出去?!毖敉廒s人。
“妹妹!”麥穗一聲令下,花朵緊緊地拉住薛書敏的胳膊。
“哥哥,薛奶奶被我控制住了!”
小男娃趕緊去探張建毅的鼻息,發(fā)現(xiàn)還有氣。
拉開窗戶沖著樓下,大聲喊:“爸爸媽媽,張爺爺還活著!”
張建毅哭笑不得,他是腦血栓,癱瘓在床,還沒死呢……這個臭小子!
還有花朵,小丫頭,機靈得很。
太像他們的爹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