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鋒把花蕊抱在自已懷里,小小的娃貼著爸爸,忍不住捂著小鼻子,爸爸身上有汗味。
想了想又伸手:“媽媽,我想讓你抱我?!?/p>
江素棠抱過花蕊,顧銘鋒站了起來,他很高,很有壓迫感,語氣冰冷地質(zhì)問眼前的男人:“你說我閨女怎么了?”
男人推了一下眼鏡:“我是顧江朵的語文老師,我姓蔣,你們可以叫我蔣老師。其實(shí)我之前一直想聯(lián)系你們,但是沒找到機(jī)會,趁著今天運(yùn)動會,你們都來了,我得把這件事情跟你們說了。”
顧銘鋒的表情越來越沉:“別繞彎子,你有話直說?!?/p>
他做事雷厲風(fēng)行,自然也喜歡快言快語的人,一句話兜來兜去的,讓他不耐煩。
“我是想說顧江朵寫詩的事情,這么小的孩子抄襲不好吧?對,詩歌登上報紙確實(shí)能出名,但也不能抄襲啊?!?/p>
蔣老師說說還笑了,假好心地補(bǔ)一句:“應(yīng)該不是你們家長縱容的吧?”
此時麥穗和花朵領(lǐng)了獎狀,正往這邊來,剛好聽到了這些話。
花朵的眼淚一下就掉了出,帶著哭腔說:“我沒有抄襲!”
麥穗擋在花朵前面:“我妹妹沒有抄襲!”
“你才七歲,七歲的小孩怎么可能會寫詩,很多大人投稿都不過稿,偏偏給你一個小孩過稿?我看是你家里有權(quán)有勢,找了代筆,又開了后門吧?我也是一個文人,文人眼里容不得沙子。顧江朵,如果你再不停止你惡劣的行徑,我不會教你了?!笔Y老師夸夸其談,仿佛站在了道德制高點(diǎn)。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花朵用手背抹著眼淚,手上沾了土,小臉都花了。
顧銘鋒把花朵護(hù)在身后:“你憑什么說我閨女抄襲?你有證據(jù)嗎?我閨女年齡確實(shí)小,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閨女就是個天才!就是比某些大人強(qiáng)!”
“聽不懂?我再直白點(diǎn)說,我閨女就是比你強(qiáng)。你寫的東西過不了稿,因?yàn)槟闶菑U物,少來找我閨女發(fā)難!”
蔣老師嚇懵了,一般的家長不都怕老師嗎?老師一句話都要抖三抖,就怕給孩子穿小鞋……眼前的男人,怎么這么兇啊!
花蕊聽不懂對話,卻能看懂臉色,她伸出小手,指著蔣老師:“壞人!大壞蛋!”
蔣老師推了一下眼鏡:“顧司令,我知道你是軍區(qū)司令,但是你管不了我,我是教育部門的職工,咱倆不是一個系統(tǒng),更何況我這個人是不畏強(qiáng)權(quán)的。你根本不能證明顧江朵沒抄襲,鑒于你們這種惡劣的行徑,我決定給顧江朵記一個過?!?/p>
顧銘鋒瞇了一下眼睛:“你真覺得我管不了你?你敢給我閨女記過,我就敢在你檔案上加一筆。在海島教學(xué)三年之后就可以有編制,這編制你別想要了?!?/p>
“你以權(quán)壓人!”
顧銘鋒拉著花朵,態(tài)度堅決:“父母為了孩子什么都肯做,你冤枉我閨女,當(dāng)然要付出代價?!?/p>
蔣老師仍然嘴硬:“我沒冤枉她,七歲的小孩不可能會寫詩!”
花朵抹了一把眼淚,挺起胸膛,鼓起勇氣,大聲地說:“我會寫詩,我現(xiàn)在就給你寫一首,你聽好!”
“你說眼里容不下沙,卻把我寫的句子,碾成了粉筆灰。”
“風(fēng)卷卷起我的草稿時,你正盯著報紙上的鉛字,咬斷了自已的筆。”
“你說文人要干凈,可你的眼鏡片里,晃著別人的光。”
“我把云朵寫進(jìn)詩,你卻說,是我偷了天空的白?!?/p>
花朵一字一句地說著,一首小詩張口就來。
“不可能……不可能……七歲的小孩不可能會寫詩……”蔣老師的情緒已經(jīng)崩潰。
他讀了那么多年的書,投了那么多的稿,無一過稿,三十多歲的他,怎么可能輸給一個七歲的小女孩?
顧銘鋒舉起花朵,就像雄獅舉著她的小獅子,無比驕傲地說:“你必須承認(rèn)這個世界上有天才,我閨女就是天才!”
麥穗豎起大拇指:“妹妹,我真替你感到驕傲!”
花蕊似懂非懂,也舉起大拇指:“姐姐真驕傲!”
江素棠溫柔提醒:“寶寶,不是姐姐驕傲,是咱們大家替姐姐感到驕傲,姐姐是咱們的驕傲?!?/p>
花朵捂著小臉,害羞無比,她的性格很像媽媽,敏感而文靜。
旁邊的家長聽到,忍不住插嘴:“我聽我家娃說過,顧江朵學(xué)習(xí)好,顧江麥學(xué)習(xí)也好,顧司令,你家這兩個娃真是不得了?!?/p>
花蕊舉著自已的小手:“寶寶呢?”
那家長哈哈大笑,逗娃:“你是家里的老三?哥哥姐姐都這么優(yōu)秀,你也差不了?!?/p>
蔣老師面色發(fā)綠,憋了半天,終于憋出一句:“海島太骯臟了,我要辭職!”
海島荒涼又偏僻,沒有幾個老師愿意來,他想用這一招以退為進(jìn)拿捏人,讓大家伙都求他留下。
顧銘鋒瞥了他一眼,只扔下冷冷的一句話:“行,我批準(zhǔn)了,你走吧?!?/p>
“我走了海島可就沒有語文老師了!”蔣老師做著最后的掙扎。
顧銘鋒卻說:“全國有志青年那么多,不缺你一個?!?/p>
“我走,我這就走!”蔣老師嘴上說著走,腳卻沒有挪步,心想著萬一有人挽留他呢?
江素棠緩緩開口:“等等?!?/p>
蔣老師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你想挽留我,我可以考慮考慮?!?/p>
“不是,我要你一句話,天上飛機(jī)飛得高,地上戴眼鏡的你最孬?!苯靥恼f,這句話是跟蘇曼清學(xué)的,稍作修改,把騷改成了孬,仍然很押韻。
“你……你……你……”蔣老師氣得直磕巴:“賊公賊婆,海島在你們手里完蛋了!”
夫妻倆異口同聲:“你才完蛋了!”
花蕊也跟著接話:“大傻蛋!”
江素棠趕緊捂住她的嘴:“寶寶,不許罵人?!?/p>
花蕊太機(jī)靈了,機(jī)靈到什么話都學(xué),也不知道跟誰學(xué)的。
花蕊掰開媽媽的手,又奶聲奶氣地說了一句:“正撲街??!”
江素棠看向自已的丈夫:“娃說啥呢?”
顧銘鋒搖搖頭:“不知道?!?/p>
花蕊咯咯咯的笑,小嘴又開始冒話:“靚仔,靚女,靚爆鏡?!?/p>
這回江素棠知道了,原來是港城的話……
海島上的老師很少,如今又走了一個,顧銘鋒開始犯愁。
招聘老師需要時間,娃的功課又不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