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禮動作一頓,白瑩看了過來,人群中空了一塊,只一坐一站黎渺和白嘉禮兩人,她目光在白嘉禮臉上停留兩秒,看向黎渺,眼神多了一絲認真。
笑了下,白瑩順著接了話,“多了個弟弟陪你們玩不好嗎?”
一來一回,什么都沒說,卻又什么都說了。
在場的一群人,不是做生意的就是做媒體的,別的不說,最善于解讀文字。
多了個弟弟——
白家雖然承認了江落,卻也沒有放棄白嘉禮。
甚至于愿意讓白嘉禮繼續(xù)占著長子的位置。
人群又默默往白嘉禮的方向湊了湊。
江落眼里閃過一絲怨毒,又歸于平靜,彎彎眼睛,一派乖巧,“對呀哥哥。”
別急,來日方長。
下半場的宴會,所有人都心不在焉,目光總是似有似無的瞥著故事的幾個主角。
一直到聚會結束,所有人磨磨蹭蹭,看著白家三人和黎渺走到門口。
“謝了阿渺。”白瑩嘆了口氣,半開玩笑, “讓你看笑話了。”
“哪有?”黎渺手插著兜,勾了下嘴角,“謝字更提不上,都是朋友?!?/p>
黎渺站邊白嘉禮的意思太明顯,白瑩看了眼一直保持沉默的白嘉禮,笑了下,“挺好……嘉禮,去送送阿渺吧?!?/p>
“有什么好送的,他家車就在前面?!卑准味Y少有的表露情緒的,話雖這么說,他還是邁步,走了兩步回頭看著黎渺,“走?”
黎渺和白瑩禮貌道了別,沒看江落一眼,轉頭離開。
白瑩心里好笑,知道他們幾個小孩關系好,卻不知道好到這個地步,為了表明態(tài)度甚至不理江落。
心里一桿秤也不自覺偏向了一端。
“媽,我不是故意的……”兩人一走,江落主動認錯 。
態(tài)度要多好有多好,低頭露著發(fā)旋。
視線剛好落在白瑩拎著經(jīng)典款奢牌包的手上,素圈上面一顆鴿子蛋,低調(diào)的奢華。
但這樣的好態(tài)度并不耽誤白瑩笑容淺了,語氣不復媒體前的溫柔慈愛,反而多了絲生意人的冷酷,她看著白嘉禮慢慢遠去的背影,看都沒看江落一眼,只是問,“誰教你的?”
“沒人?!苯滹w快接話。
白瑩嘴角冷冷勾了下。
江落要真有這個心機,她還真就給他認回來了。
偏偏江落沒有。
這段時間的相處,她看得真真切切,江落完全就是個傻白甜。
跟他成長環(huán)境突兀的緊,最不該養(yǎng)成傻白甜的家庭環(huán)境,卻養(yǎng)出了一個傻白甜,還是個戀愛腦。
“是沈家還是沈星澤?”她懶得細想其中關竅,語氣篤定。
沈星澤的事牽連著沈明修的支持率也一度下降,現(xiàn)在正是大房掌權以來的危機時刻,正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支持。
背景要強,關系要緊。
“兒媳婦”的母家就是最好的選擇。
江落咽了下口水,想著那個人對他說過的話,指甲嵌進手心,沒說話。
他沒說話,白瑩就當作默認,這兩個選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在這兩個選擇之中。
好個沈家,居然敢暗算她。
白瑩冷笑了一聲,往日里浮于表面的慈母形象也懶得裝了,捋了捋冷風吹散的鬢角發(fā),徑直上車。
江落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憋回去眼淚,沉默地跟著上了車。
另一邊,白嘉禮和黎渺沉默著走在小路上,一前一后,交錯著半米距離。
“謝謝?!卑准味Y看向前方的身影,清瘦俊逸,吊兒郎當,永遠不按常理出牌 永遠是人群里最亮的星。
他卻像個膽小鬼,不敢直視,只有這種時候,才敢,才能肆無忌憚地看上一眼。
宴會上不是沒有他的“朋友”,人群里甚至有幾個是從小和他一起在北思長大的“好友”。
但這種時刻站出來的有且僅有黎渺一個。
有點諷刺。
仔細想想?yún)s又在情理之中。
黎渺腳步頓住,回頭瞥了他一眼,懶懶散散擺擺手,“小事兒,以后記得報答我就行?!?/p>
白嘉禮笑了下,心里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散了,“行。”
一抬頭,道路盡頭站著個人,本應在公司加班的沈郁靜靜立著,身上還穿著沒來及換下的正裝,就那樣看著兩個人,或者說,看著黎渺。
白嘉禮了然,有些釋懷的嘆了口氣,停住了腳步,“再見?!?/p>
“再會?!崩杳煲部吹搅藖碚?,什么都沒說,腳步卻微微快了。
看著黎渺走出去一米,兩米,鬼使神差地,白嘉禮突然抬頭,“我能抱你一下嗎?”
黎渺頓住。
白嘉禮認真看他,身側手指微微蜷著,帶了點懇求,像某種執(zhí)念,“只一下?!?/p>
黎渺回頭,定定看了他兩秒,歪歪頭彎眼睛,語氣平淡,像是在回一句再普通不過的問好,“如果放在以前,這絕對不是問題?!?/p>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
白嘉禮讀出言外之意,也不強求,點點頭,后退一步,鄭重地再一次,“再見?!?/p>
“再見?!崩杳禳c了下頭,轉回去,腳步輕快,雙手插兜走向他的愛人。
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長。
白嘉禮低頭,直到黎渺的影子徹底從他身上離開,輕輕出了口氣,轉過頭。
不是沒心動過,卻知道不會有結果。
他的人生像一部充滿齒輪的機器,環(huán)環(huán)相扣,一絲差錯就是萬丈深淵,容不得“喜歡”這種bug。
路燈照著小路,兩個人背對背,各赴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