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容禮點燃了一支煙,猩紅的火點在夜色中明明滅滅。
他吸了一口,吐出繚繞的煙霧,斜睨著走出來的程跡:
“程隊長,看來你也不是那么鐵面無私,原則之上啊?!?/p>
程跡聲音冷硬,帶著警告:“他要是被玩死了,我剛好有理由抓你?!?/p>
“呵,”容禮嗤笑一聲,毫不客地戳穿。
“別說屁話了。老子進(jìn)去的時候,那陀狗像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起不來,難道不是你程大隊長的杰作?”
程跡抿緊了唇,無法反駁。
在容禮進(jìn)來之前,他確實因為個人情緒對陀狗動了手。
那一腳踹得極重,帶著他壓抑不住的殺意。
他知道這樣不對,違背了他的原則和紀(jì)律。
可一想到溫凝差點遭遇的厄運,想到她被關(guān)在冰冷倉庫里無助地等待。
她那么嬌弱……
想到這些,程跡就非常非常不舒服。
理智的防線在情緒面前,一退再退。
是他的錯,是他沒有保護(hù)好她。
容禮似乎看穿了程跡內(nèi)心的掙扎,破天荒地遞了根煙過去。
程跡生硬地拒絕:“不要。”
容禮不屑地冷笑一聲,收回手:
“怎么?怕接了我的煙,就跟黑社會扯上關(guān)系了?”
程跡抓住他話里的字眼,犀利反擊:“你承認(rèn)自已是黑社會了。”
容禮卻滿不在乎地聳聳肩,煙霧從他唇間溢出: “開個玩笑而已?!?/p>
他話鋒一轉(zhuǎn),語氣變得意味深長,甚至帶著點囂張。
“不過,還得謝謝我們程大隊長。
容天亮和月幫里那些渣滓都幫我清理干凈了。未來的月幫,會是一個干干凈凈的組織。
由我容禮光明正大地接手,你沒有意見吧?”
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卻是在明目張膽地宣告他借刀殺人,清洗勢力。
簡直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別讓我逮到你的把柄,容禮?!背疼E目光銳利如鷹,“我會一直盯著你?!?/p>
“哈哈哈……”容禮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吐著煙圈。
“難怪溫凝會說我們是一對,程跡,你是真的很愛糾纏我啊。”
夜色沉寂,海風(fēng)微涼。
提到溫凝,程跡沉默了,心中百轉(zhuǎn)千回,復(fù)雜難言。
容禮陰鷙地盯著他這瞬間的失神,語氣帶著刺探:“怎么?喜歡她?”
“沒有?!背疼E幾乎是下意識地否認(rèn),速度快得像是要說服自已。
“那你那么關(guān)心她,是出于內(nèi)疚?還是你們當(dāng)兵的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那套責(zé)任?”容禮步步緊逼。
程跡再次陷入沉默,他無法給出確切的答案。
容禮冷嗤一聲,帶著勢在必得的宣告:“不喜歡最好。我先說了,溫凝,我志在必得。”
他不再看程跡的反應(yīng),碾滅煙頭,轉(zhuǎn)身融入了船艙的陰影里。
甲板上,只剩下程跡一人。
他深吸了一口帶著咸腥味的冷空氣。
這個問題困擾了他一整夜。
想到自私地請溫凝幫忙卻讓她陷入險境,想到自已最近屢次打破原則。
想到兩次都沒能遵守的承諾,更想到那個失控之下,印在她后背的吻……
程跡一只手不自覺地按在左胸心臟的位置。
他害怕,這顆心臟,還能像曾經(jīng)發(fā)誓那樣完全奉獻(xiàn)給國家嗎?
翌日清晨。
溫凝一覺睡到自然醒。
睜開眼時,身體的沉重感消失大半。
她洗漱完畢,身上沒什么衣服穿,仍然只能穿陀狗準(zhǔn)備的那套,一言難盡料子少得可憐的衣服。
隨后裹著浴袍,又穿著沈度那件外套,這才走出房間。
等在門外的林玉立刻迎了上來,面色卻有些古怪和尷尬。
“溫小姐,您醒了?!?/p>
這個稱呼被小姑娘叫著,太奇怪了。
溫凝對她柔和地笑了笑:“你幾歲呀?”
“我23。”
“那我還比你小呢,不用叫我溫小姐了,叫我名字就好?!?/p>
“是?!绷钟駨纳迫缌?,認(rèn)真地改口,“溫凝。”
溫凝滿意地點點頭,這樣聽著舒服多了。“我有點餓了,這船上還有吃的嗎?”
林玉的表情更加微妙了,她支吾了一下:“嗯……怎么說呢,我也不知道,呃……要不,我?guī)闳タ窗?。?/p>
然后,林玉就把溫凝帶到了船上的廚房門口。
映入眼簾的畫面,讓溫凝瞬間怔住。
原本就不算寬敞的廚房,此刻顯得格外擁擠。
里面塞了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因為廚具有限,他們不得不輪流使用,氣氛特別詭異還有點融洽。
容禮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他媽什么破船,雞蛋居然只有兩個!”
只見沈度從容不迫地伸手,拿起其中一個雞蛋,熟練地在鍋邊一磕,蛋液滑入他面前冒著熱氣的鍋里。
程跡蹙著眉,對這樣的行為明顯不滿:“沈先生,那雞蛋是我先拿到的?!?/p>
沈度懶懶地打了個呵欠,語氣理所當(dāng)然:“謝謝你幫我拿著了。”
另一邊,容禮擠到程跡旁邊,看著唯一剩下的那個小鍋:“鍋用好沒?磨磨唧唧的?!?/p>
溫凝看看廚房里這景象,又疑惑地看向林玉。
林玉無奈地?fù)u搖頭,低聲解釋道: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早上他們起來以后,沈先生非常禮貌地跟他們打了招呼,但是引來了容禮的不爽。”
溫凝扶額,“沈度,有禮貌的打招呼?他怎么打的?”
她根本不信沈度會真的禮貌。
林玉努力還原當(dāng)時的情景:“沈先生叫他們……‘老二、老三’。”
溫凝:“……” 果然!
林玉接著敘述:
“然后他們?nèi)会槍σ粫航俅氖虑楹唵紊塘苛藥拙洹?/p>
后面沈先生說要去給你煮面條,順帶說一句,昨天你后面吃的那碗面,就是沈先生煮的。”
溫凝有些意外,昨晚那像是做夢吃到的味道不錯的面,原來是沈度的手筆。
雖然記憶模糊,但確實比陀狗給的清水面好上太多。
“然后呢?”她好奇追問。
林玉繼續(xù)道,語氣帶著點不可思議:
“然后容先生就出言挑釁,說是因為你沒吃過他煮的東西,所以才那么容易滿足。
讓我更意外的是,程教官居然也緊接著說,你受傷他要負(fù)責(zé),所以要給你煮……
沈先生本來懶得參與,但他們?nèi)酥笥终f了些什么,我沒聽清。
總之最后……就變成現(xiàn)在這樣,他們?nèi)徽谙蛎鏃l發(fā)起進(jìn)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