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婳猛地拔高聲音,尖利得幾乎刺破耳膜,臉上寫滿了驚慌和憤怒。
“有什么話不能正大光明地說出來?!你偏偏喜歡鬼鬼祟祟地躲起來說!”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
上次!上次溫凝也是要求單獨和爸爸談話,被她和媽媽拼命阻止了。
結(jié)果呢?
結(jié)果溫凝就當眾撕破了她的偽裝,把她做的事抖落得一干二凈,讓她第一次在父母面前顏面盡失!
即便如此又不得不阻止,當著面都這樣,背地里還不知道溫凝要怎么顛倒是非!
如果這次再讓他們單獨談……
誰知道這個詭計多端的溫凝又會編造什么謊言,使出什么手段來詆毀她?爸爸會不會相信?
溫婳驚慌失措地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趙茜茹,眼中充滿了乞求。
媽媽應該最清楚,上次媽媽也阻止了!
然而,趙茜茹只是優(yōu)雅地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呷了一口,眼簾低垂。
仿佛完全沒接收到女兒求救的信號,更沒有開口的意思。
溫婳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她不顧一切地用力搖晃趙茜茹的手臂,聲音帶著哭腔和急切:
“媽媽!你說話呀!你說句話呀!不能讓他們單獨談!”
茶水被晃得灑了出來,濺濕了趙茜茹昂貴的裙擺。
趙茜茹這才輕輕抬眸,目光在焦急失措的女兒和冷靜異常的溫凝之間掃了一個來回。
此刻,她心中的算盤打得飛快。
她和溫凝勉強算得上聯(lián)盟,和溫婳感情深厚。
這個岑家值得交,溫凝去,對她有好處,溫婳去,對她也有好處。
既然如此,她何必再像上次一樣,強行阻止,惹得溫季明不快。
于是,趙茜茹輕輕抽回自已的手臂,拿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裙擺,語氣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點主持大局的溫和。
“好了婳婳,別鬧?!?/p>
隨后轉(zhuǎn)頭對溫季明說道,“你們父女倆有事要談就去書房吧,清凈。
宴會剛結(jié)束,客廳還亂糟糟的,我看著劉媽他們收拾一下?!?/p>
“媽?!” 溫婳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趙茜茹及時伸手拉住了幾乎要跳起來的女兒,力度不容拒絕,語氣卻放柔了些,帶著安撫。
“婳婳聽話。你陪媽媽一起。”
趙茜茹心想,得趕快跟婳婳解釋一下她現(xiàn)在和溫凝的關系,就是不知道婳婳能不能聽懂。
溫季明看著大女兒失態(tài)的樣子,再看看小女兒沉靜的模樣,居然有點習以為常。
他皺了皺眉,最終朝書房的方向揚了揚下巴:“走吧?!?/p>
溫凝微微頷首,姿態(tài)溫順地跟上父親的腳步。
書房內(nèi),紅木家具散發(fā)著沉穩(wěn)卻冰冷的光澤,空氣中彌漫著雪茄和舊書的混合氣味。
與上次站在書桌前接受審判不同,這次溫凝安然坐在舒適的真皮沙發(fā)上。
為了保留乖女人設,姿態(tài)卻依舊帶著恰到好處的恭謹。
溫季明看著這個仿佛一夜之間脫胎換骨的女兒,手指無意識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敲擊著。
“說吧,你想說什么?”
溫凝抬起那雙清澈的眼眸,語氣乖巧。
“爸爸,岑家為什么……給我們邀請函呢?”
溫季明以為她是不懂其中的門道,耐著性子教導:“當然是因為你。
你今天露了臉,段家看到了你的價值。這個圈子就是這樣,實力和名聲就是敲門磚。”
溫季明將這件事包裝成一種對溫凝的認可和機遇。
溫凝點點頭,表示接受這個說法,但隨即話鋒一轉(zhuǎn)。
“但是爸爸,您剛才也說,岑家眼光高,邀請人是篩選過的。
那是不是意味著,在今晚之前,我們溫家……其實并不在他們的初始名單上?是被篩掉的那一批?”
溫季明敲擊桌面的手指一頓,臉色微沉。
他不喜歡這種直白的、撕開華麗外衣的剖析,這讓他覺得有些難堪。
溫季明語氣硬了幾分:“那又如何?現(xiàn)實就是如此!
上一秒你可能被摒棄,下一秒發(fā)現(xiàn)你有價值,他們就會來拉攏你。
溫凝,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驕傲,想在京城立足,人脈和機會比什么都重要。岑家是不錯的選擇?!?/p>
溫凝并沒有被他的不悅嚇退,她輕輕搖頭,聲音依舊柔和,卻十分清醒。
“爸爸,這和驕傲無關。岑家現(xiàn)在看到價值來拉攏,這價值是什么?你我都清楚,就是我。
更直白點說,他們是看中了讓我和岑繼業(yè)聯(lián)姻的可能性?!?/p>
溫凝頓了頓,觀察著溫季明的反應,繼續(xù)道:“岑繼業(yè)雖然是岑家小兒子,但能力平庸,不受重視,更沒有實權。
如果爸爸您想要通過聯(lián)姻這條路與岑家綁定,指望他能給溫家?guī)硎裁磳嵸|(zhì)性的助力,恐怕不現(xiàn)實,甚至可能得不償失。
既然這條路無法讓溫家獲得長遠巨大的利益,那我……似乎就沒有必要去進行這場聯(lián)姻了,不是嗎?”
溫凝全程沒有把自已的意愿說出來,只從溫家利益出發(fā),仿佛自已只是一件待價而沽的籌碼。
這種冷靜到近乎冷酷的算計,反而讓溫季明心頭一震。
溫季明是真的驚訝了。他身體微微前傾,試圖掩飾內(nèi)心的震動。因為溫凝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
他以為溫凝不懂,誰知道溫凝卻如此清醒。
他固有的思維里,女兒最大的價值就是用于聯(lián)姻,為家族換取資源,最好能生下有繼承權的男孩來延續(xù)溫家。
溫凝近期的表現(xiàn)雖然亮眼,配岑家在他看來已是足夠。
沒想到溫凝不僅看穿了,而且還知道岑繼業(yè)的處境,看來這個女兒提前做了不少功課。
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溫季明也不再掩飾,索性將自已的算計和盤托出。
他帶著一種引導和說服的意味:“岑繼業(yè)不成器,反而好掌控。
以你的心機和手段,掌控他去爭岑家的產(chǎn)業(yè),未必沒有勝算。
更重要的是,岑家這幾年發(fā)展迅猛,傳聞是背靠了沈家這棵大樹,如果你能嫁進去,就有機會接觸到岑家的核心圈!
這才是最大的價值!”
溫季明的眼中閃爍著對沈家權勢的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