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放映的是部老片子,銀幕上光影閃爍,故事跌宕起伏。
謝驍坐得筆直,看得認(rèn)真。
可溫莞幾乎沒看進(jìn)去什么,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
謝驍?shù)氖钟指擦松蟻恚矝]有進(jìn)一步的動作,就那么自然地搭著。
電影散場,燈光大亮,人群喧鬧著往外涌。
謝驍依舊牽著她手,溫溫?zé)釤帷?/p>
直到出了電影院,微風(fēng)吹過來,才讓溫莞覺得舒暢幾分。
“我送你回去?!彼f。
“嗯。”
回去的路正好經(jīng)過人民公園。
遠(yuǎn)遠(yuǎn)地,溫莞就看見一個穿著碎花裙子的熟悉身影,正是玲姐。
她身邊還跟著一位中年男同志,打扮斯文。
兩人正說著話,男同志走在前頭些,臉上沒什么表情,玲姐小碎步跟在后面,帶著刻意的笑。
正當(dāng)溫莞想著要不要避開時,那位男同志卻一眼瞧見了謝驍,臉上閃過驚訝。
“謝副指揮!您怎么也在這邊?”
這一聲,讓玲姐注意到溫莞。
她的目光瞬間盯在謝驍和溫莞交握的手上,臉上的笑容僵住,表情變得五彩紛呈。
謝驍面色如常,只對那男同志稍稍點頭:“老曾,出來散步?你對象?”
“???!暫且還不是……”
被稱作老曾的同志低著頭,瞟向旁邊的玲姐,又迅速收回,顯得有些局促。
玲姐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在這相親場合,會撞見溫莞。
更要命的是,自己這個相親對象還比溫莞身邊的男人低一頭。
她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真、真巧啊……”
溫莞將玲姐的窘迫盡收眼底,點頭示意,面上卻沒什么表情。
謝驍見溫莞沒反應(yīng),也無意多留,他對老曾開口:“你們繼續(xù),我們先走了?!?/p>
“哎,好的好的!謝副指揮您慢走!”老曾趕緊應(yīng)聲,身體都不自覺垂的更低。
謝驍自然地護(hù)著溫莞的肩膀,從兩人身邊走過。
走出老遠(yuǎn),溫莞還能感覺到身后那兩道灼人的目光。
直到走出公園,溫莞才輕輕松了口氣。
謝驍側(cè)頭看她:“剛才那個女同志,你認(rèn)識?”
“嗯,也是我們供銷社的。”
謝驍對玲姐并無多大興趣,只是隨口評價了一句:“那個老曾算不得良配?!?/p>
“你怎么知道?”溫莞有些好奇。
“他現(xiàn)在也算在我下面掛職,我了解他一些情況?!?/p>
“他離過婚,前妻是農(nóng)村的,給他生了三個孩子。后來他讀書進(jìn)了城,升了職,嫌前妻文化低,拿不出手。組織上調(diào)解過幾次,最后還是離了。”
謝驍幾句話勾勒出緣由,聲音里聽不出褒貶,卻已足夠清晰。
“心思太活,腳跟太輕?!?/p>
幾句話,已將一個男人的品性勾勒得清清楚楚。
溫莞嗯了一聲,想起玲姐那份恨嫁的急切,若真一頭扎進(jìn)去,日后恐怕難得安寧。
但路終歸要自己走,旁人點不透。
與此同時,公園的石子小路上,氣氛卻冷了下來。
謝驍?shù)纳碛皠傁?,老曾臉上的笑意就收斂得干干凈凈?/p>
他轉(zhuǎn)向玲姐,語氣嚴(yán)肅起來:“你怎么會認(rèn)識謝副指揮身邊那位女同志?”
玲姐愣了一會,才反應(yīng)到他問的是溫莞,如實回答道:“她啊,也是我們供銷社的,怎么了?”
“怎么了?”老曾瞇起眼,追問道,“她跟謝副指揮是……什么關(guān)系?”
“什么謝副指揮?”玲姐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就剛剛站溫莞旁邊那男的?”
“對,就是他!那可是剛從京市調(diào)過來的人物,正經(jīng)的首長?!?/p>
玲姐徹底怔住了,眼睛睜得溜圓:“京市?!首長?!”
她想起那晚穿軍裝的男人,就是這個什么副指揮???
她怎么想也無法把溫莞那個鄉(xiāng)下丫頭,跟這種遙不可及的大人物扯上關(guān)系。
老曾沒理會她的震驚,兀自看著早已消失的背影。
“我看他倆那狀態(tài),關(guān)系絕不一般。聽說謝副指揮家里早就給他定了親,未婚妻就在咱們贛縣……莫非就是她?”
副指揮的未婚妻?溫莞???
她憑什么?!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溫莞是前不久才從鄉(xiāng)下調(diào)上來的,她哪能是副指揮的未婚妻?你可別瞎猜!”
她說得斬釘截鐵,仿佛這樣就能抹殺掉剛才親眼所見的那份親密。
老曾卻沒被她帶偏,“從下面調(diào)上來的?”
他沉吟著,想到這謝副指揮……
他在謝驍手下做事時間雖不長,但他為人正派嚴(yán)厲,從不多看無關(guān)的女同志一眼。
他能這樣牽著,護(hù)著,關(guān)系絕非尋常。
玲姐看著他變幻不定的神色,心里又虛又惱:“你別亂想了,一個鄉(xiāng)下來的小丫頭片子怎么可能是什么副指揮的未婚妻?”
老曾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帶著點輕視,仿佛笑她看不清形勢。
他偷偷托關(guān)系,暗中探查過謝驍?shù)纳矸?,知道這位年輕長官的背景深厚。
如果能拉近跟他的關(guān)系,自己日后升職……
他沒再糾纏這個問題,只是語氣忽然熱絡(luò)了許多。
“你小名是叫玲兒是嗎?以后我就這么叫你了……說起來,你跟剛剛那個女同志在一個單位,平時關(guān)系處得不錯吧?”
玲姐聽他問起這個,嘴一撇。
“關(guān)系?能有什么好關(guān)系!我跟你說,那丫頭,奇怪著呢!一個鄉(xiāng)下丫頭,突然調(diào)到縣里供銷社了?”
“要我說啊,這丫頭,保不齊攀上了什么老男人……不然這等好事,能輪得到她?”
老曾才不在乎溫莞是怎么“攀上”的,他只在乎她確實“攀上了”這個結(jié)果。
這女人蠢笨得很,被妒忌遮擋了雙眼。
但她這番惡意的揣測,反而印證了他的判斷。
這溫莞,就算不是謝副指揮的未婚妻,也一定是他什么重要的人。
他順著玲姐的話說:“咱們在這猜也沒用。你跟她在一個單位,近水樓臺,平時多留心看看,她喜歡什么、平時跟什么人來往……或者,謝副指揮那邊要是有什么喜好風(fēng)聲,能幫忙打聽一二,就最好不過了?!?/p>
玲姐一聽,警惕起來:“你打聽這個干嘛?”
老曾故作出坦然的樣子:“我這不是也在謝副指揮手下工作嘛!多了解領(lǐng)導(dǎo)喜好,往后工作也好開展,你說是不是?”
他話鋒一轉(zhuǎn),帶著點兒哄勸的意思:“再說了……咱們今天這關(guān)系。我要是發(fā)展得好,你不也好?”
這話搔到了玲姐的癢處。
經(jīng)過一下午的了解,他對老曾還是很滿意的。
在保密單位上班,條件好、有房子,雖說離過婚,但知道體貼人……
可一想到要她去接近溫莞,那股子不情愿又冒了出來。
她含糊地應(yīng)著:“嗯……知道了。不過我看她平時獨來獨往,清高得很,未必愿意搭理我呢?!?/p>
“哎!好玲兒,你這么伶俐的人,肯定有辦法?!?/p>
石子路上,兩人并肩走著,卻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