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打衛(wèi)生所那邊溜達過來,衛(wèi)生所里頭那位,動靜可真不小?!?/p>
“跟條被踩了尾巴的毒蛇似的,逮著誰都想咬一口。”
衛(wèi)生所?毒蛇?
溫莞低垂著頭,長長的睫毛掩住了眼底流轉。
林東野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溫莞的布鞋。
“最近當心點腳下,走路看著點道兒,別讓這瘋蛇纏上,臟了鞋,也…硌了腳。”
此時此刻,溫莞再遲鈍也明白了他的話。
林東野是在提醒她,要注意孫紅梅。
她放輕聲音:“改天,我再給你帶糖吃?!?/p>
林東野臉上的認真瞬間褪去,又掛上了那副懶洋洋的笑容。
“吃你兩顆糖,便宜你了!”
他干脆利落地轉身,幾步就融入到鄉(xiāng)道里。
溫莞站在原地,看著林東野消失的方向,眼神微閃。
雖然她還看不太明白林東野,但她能感覺到他散發(fā)的善意。
至于孫紅梅……
她這兩日都在衛(wèi)生所,難道在私底下密謀著什么?
這個年代,要對付她這種身份敏感的人,最常見的手段不就是扣帽子、搞揭發(fā)嗎?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最后是誰給誰扣上這頂要命的帽子!”
溫莞心里初步有了計劃……
在接下來的幾天,溫莞天不亮就起床,跟著大伙兒出工。
她干起活來又快又利索,連村里最能干的婆娘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而孫紅梅借著錢貴的關系,在隊里請了幾天病假。
大伙兒表面不說,背地里都在議論紛紛,那說出的閑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而在閑話堆里,聲音最大的要屬村里的大喇叭——張家媳婦。
她自詡給老張家生了四個帶把的男娃,嗓門總比別人大。
“哎哎哎!”
“你說,都是女知青,人家溫同志在這兒汗流浹背,她孫紅梅憑什么就能請假?”
“我聽說她是借著錢貴的關系,錢貴光棍那么多年,你們說她是不是……”
張媳婦開了個頭,其他好事者也都捂著嘴笑了起來。
“誰說不是呢!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那錢貴,大家伙兒都知道是什么德行!”
“哎喲喂,要我說……男女共處一室,干柴烈火的!誰知道……”
“得了,得了!”李嬸子走上來大聲制止。
“老張家的,還有你們幾個!別在這兒嘚吧嘚吧了!”
“過兩天就月底算工分了,到時候,我讓我們老王好好跟村長好好匯報匯報!”
李嬸子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她們越說越邪乎,這里可不只有成了家的婦女在場,還有不少沒結婚的大閨女呢!
也不知道溫莞這丫頭聽進去多少,可不能給這群老娘們帶壞了!
溫莞默默干著手頭的伙計,背地里,卻把這些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盤算著,得親自去瞧一瞧。
這天中午下工,溫莞借口去方便,特意繞了條小路,靠近衛(wèi)生所的后窗。
剛摸過去,就聽到里面里面帶著興奮的對話聲。
“紅梅妹子,你可得說話算話!等把溫莞搞臭了,……你答應我的好處……”
溫莞皺起眉頭,這是個男人的聲音,應該就是她們口中的錢大夫。
“放心,錢大夫!你不是說馬上月底,村里要開大會。”
“等到時候人多,我就當眾舉報溫莞,保證讓她翻不了身!到時候……嘿嘿!”
孫紅梅聲音洪亮,看樣子臉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
舉報?當眾發(fā)難?
果真和她想的一樣。
溫莞心中冷笑,“孫紅梅,這可是你自己把刀遞到我手里的?!?/p>
她想起空間那塊手表,知青們都知道孫紅梅丟了這么塊手表,如果她能讓它適時地出現(xiàn),還夾帶著一些特別的“東西”呢?
很快,合適的機會就來了!
當天傍晚,蘇婷就向陳澤他們提議。
“大家畢竟都是從城里一起來的,紅梅她在衛(wèi)生所養(yǎng)病,我們是不是該去看看她?表示一下關心?”
雖然孫紅梅人緣不咋地,但陳澤他們想著畢竟是一個地方來的,面子功夫還是要做的。
當陳澤問溫莞的意見時,溫莞帶著恰到好處的認同。
“蘇婷同志說得對,是應該去看看。雖然孫紅梅同志在火車上和我有些誤會,但我們畢竟是是革命同志?!?/p>
她特意提了一句“誤會”,讓其他人心里也留了個影。
他們就這么約定好,第二日午休時分去衛(wèi)生所看看孫紅梅。
天漸漸暗了。
這幾日,溫莞心里時刻惦記著牛棚里的父親和小弟,不知道吃食吃完了沒有,靈泉水喝光了沒有,父親的咳嗽好點了沒。
這天夜里,溫莞悄悄起身,確認蘇婷睡熟了,才像上次一樣,輕手輕腳地溜出門。
夜風比上次更涼了些,吹在臉上帶著寒意。
她熟門熟路地摸到牛棚附近,生怕這幾天里又出了什么變故。
牛棚的縫隙里,還是只有那點微光。
這一看,溫莞懸著的心稍微落了一點。
父親溫明華雖然依舊蜷縮著,但不再是上次那種奄奄一息的模樣。
臉上似乎有了點生機。
更讓溫莞驚喜的是,父親的咳嗽聲輕了很多。
“爸?阿煦?” 溫莞壓低聲音,像上次一樣輕輕呼喚。
溫明華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急切地看向縫隙。
“莞莞?是你嗎?”
“是我,爸!”
溫煦也醒了,揉著眼睛,驚喜地小聲叫道:“姐!姐你又來了!”
“快,快進來,小心點!”
溫莞像上次一樣,小心地從縫隙鉆了進去。
牛棚里那股味道依舊刺鼻,但此刻溫莞只覺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