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蘇國代表團的眾人,對于千里之外的一拖廠里正在上演的鬧劇一無所知。
大使先生找了個空擋,和謝爾蓋說了幾句悄悄話。
“謝爾蓋,你通知安德烈了嗎?讓他不要來火車站接我們,免得露出馬腳?!?/p>
謝爾蓋臉上露出一副得意笑容。
“放心吧,大使先生,我早就想到了?!?/p>
“我們這次是突然襲擊,要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安德烈要是出現(xiàn)在火車站,其實就意味著我們提前做好了準備,在鐘那邊說不過去?!?/p>
大使?jié)M意地點點頭。
謝爾蓋繼續(xù)邀功道:
“我已經(jīng)跟安德烈說好了,讓他不用管我們,就在一拖廠附近等著,等我們到了,直接在那里和我們會合。反正他現(xiàn)在無所事事,天天都在工廠外面轉(zhuǎn)悠,誰也不會懷疑什么。”
大使點了點頭,對謝爾蓋的安排還算滿意。
但作為一名資深的外交官,他想得總是要更周全一些。
“不過……安德烈現(xiàn)在住的那個地方,條件很差,聯(lián)系起來也不方便吧?他不會誤了事吧?”
他擔(dān)心安德烈那個腦子不太好使的家伙,萬一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那他們的計劃可就要泡湯了。
謝爾蓋聞言,忍不住笑了。
他對安德烈那個家伙的性格,簡直是了如指掌。
安德烈是什么人?
一個自大、沖動,又急于證明自己的蠢貨。
他現(xiàn)在憋了一肚子的火,受了那么大的屈辱,肯定比誰都想看到華國人出丑。
這次可是他翻身的最好機會,他怎么可能錯過?
謝爾蓋在心里盤算著,安德烈接到他的電話,知道大使要親自來視察之后,肯定會興奮得睡不著覺。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為了拿到華國人項目失敗的鐵證,安德烈絕對不會傻乎乎地只在外面等著。
以他的性格,他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地潛入工廠內(nèi)部,去親眼確認情況。
說不定,現(xiàn)在安德烈就已經(jīng)在車間里,拿著小本本,把他看到的一切問題都記錄下來了,就等著向他們邀功呢!
他拍了拍胸脯道:
“大使先生,您就放一百個心吧!”
“我跟您保證,等我們到的時候,安德烈那個家伙,保準已經(jīng)在一拖廠等著我們了!”
……
專列抵達洛市,眾人下了車。
馮遠征和鐘老一宿沒怎么睡著,臉色也不太好看。
馮遠征悄悄湊到鐘老身邊,壓低了聲音:“要不……我想個辦法,去給廠里打個電話?探探口風(fēng)?”
鐘老心里何嘗不急,但他比馮遠征要沉得住氣。
現(xiàn)在打電話?蘇國人就在眼皮子底下盯著呢!
一有小動作,人家馬上就能猜到你心里有鬼。
再說了,就算打了電話又怎么樣?
這都火燒眉毛了,報個信還能讓問題憑空消失不成?
“別動,”鐘老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來不及了?!?/p>
馮遠征心里咯噔一下,是啊,來不及了。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算了,就這樣吧。
反正,他選擇相信曲工。
一行人坐上了前來接站的幾輛吉普,徑直朝著一拖廠的方向開去。
車隊在離一拖廠大門附近停了下來。
車門一開,謝爾蓋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來。
他理了理自己的大衣領(lǐng)子,尋找著安德烈的身影。
然而,他左看看,右看看,別說安德烈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怎么回事?
謝爾蓋的眉頭皺了起來。
人呢?那個急于表現(xiàn)的安德烈,跑哪兒去了?
難道是睡過頭了?
不可能,這么大的事,他怎么敢?
大使也下了車,看到周圍空空如也,臉上那點得意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他瞥了謝爾蓋一眼,那眼神里帶著一絲質(zhì)問。
不是說安排好了嗎?人呢?
謝爾蓋的額頭開始冒汗了。
壞了,大使先生不高興了。
安德烈!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關(guān)鍵時刻玩失蹤?
他腦子飛快地轉(zhuǎn)著,想著該怎么跟大使解釋。
也許……也許安德烈還在車間里頭,為了拿到第一手資料,所以沒來得及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朝著眾人飛奔過來。
“領(lǐng)導(dǎo)!領(lǐng)導(dǎo)!出事了!出大事了啊!”
那人一邊跑一邊喊,聲音里充滿了恐慌。
陪同的干部和警衛(wèi)人員立刻警惕起來,正要上前阻攔,那人已經(jīng)撲到了跟前。
來人正是張力。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掃過,當(dāng)他看到大使和謝爾蓋那幾張明顯是外國人的臉時,他的神情立刻松緩了下來,轉(zhuǎn)而擺出一副想要告狀的模樣。
“不好了!安德烈專家不見了!”
這句話一出,大使和謝爾蓋的臉色當(dāng)場就變了。
不見了?這是什么意思?
張力人都要嚇傻了。
昨天安德烈拿了他的大衣,晚上出了門。
張力左等右等,到了今天中午都沒等到安德烈回來。
這大冬天的,外面可是能凍死人的!
這安德烈住在他家里,如果突然失蹤或者凍死在外面,他張力可是要擔(dān)責(zé)任的!
而且……
張力心里有另一重擔(dān)心。
安德烈這些天,一直在一拖廠附近轉(zhuǎn)悠,昨天晚上去也是去一拖廠。
雖然沒告訴他具體做什么,但是……
張力的直覺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會不會這些天安德烈做的太過了,被廠里的人記恨,打擊報復(fù)了?
張力當(dāng)著這幾個蘇國人的面,大聲哭訴了起來。
“安德烈專家從廠里被趕了出去,只能借住在我家里,昨天晚上他出了門,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之前他從來沒有過夜不歸宿,我現(xiàn)在懷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p>
聽到這話,大使和謝爾蓋的臉色當(dāng)即一變。
鐘老和馮遠征的表情更難看了。
他們雖然知道安德烈被趕出去的事情……
但是趕出去,和出了什么事,那是兩個概念!
安德烈是蘇國派來的專家,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的話,一拖廠是要擔(dān)責(zé)任的。
大使沉下臉來:“這件事,事關(guān)我們的專家,他的下落我們必須要查清楚?!?/p>
鐘老道:“大使先生,我們肯定會保障專家的安全……”
大使?
這個蘇國人竟然是蘇國大使?
張力腦子里靈光一現(xiàn),他大聲說:
“大使先生!我懷疑安德烈專家不見,是被廠里打擊報復(f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