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眾人都愣住了。
什么意思?
安德烈在里面?
謝爾蓋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
“在里面?在里面干什么?”他狐疑地盯著曲令頤,“你們是不是把他怎么樣了?我告訴你們,要是安德烈少了一根頭發(fā),這事都……”
“謝爾蓋先生,”曲令頤打斷了他的話,臉上的表情更古怪了,“您還是自己進去看看吧。有些事,我實在是……不太好形容?!?/p>
“但我可以保證,安德烈專家他……他絕對沒有受到任何的身體傷害。”
……至于心靈傷害。
那她可管不著咯。
她說完,側過身,示意他們進入車間。
大使皺了皺眉,他看了一眼表情同樣困惑的鐘老,又看了看那些想笑又不敢笑的工人,心里雖然充滿了疑慮,但還是決定進去一探究竟。
不管華國人搞什么鬼,他今天都要親眼看到安德烈。
一行人懷著忐忑、憤怒、好奇等種種復雜的心情,跟著曲令頤往里走。
鐘老和馮遠征走在最后,兩人對視一眼,心里都跟打鼓一樣。
到底怎么回事?
聽曲工這口氣,人好像是沒事,但……又好像走了有一會兒了。
他們繞過一臺高大的機床。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個讓他們終身難忘的畫面。
卻見。
在車間的角落里,一臺嶄新的大型設備和墻壁之間那道狹窄的縫隙里,卡著一個人。
那個人,上半身和腦袋都塞在縫隙里,看不清楚臉。
只有兩條腿和一個撅得老高的屁股,還留在外面。
那腿的主人,穿著一條明顯不合身的灰色褲子。
露在外面的兩條腿正有氣無力地、輕微地抽動著。
謝爾蓋:“?”
大使:“???”
鐘老和馮遠征:“……?!”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
謝爾蓋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看著那個熟悉的、從蘇國帶來的皮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安……安德烈?!”
聽到他的聲音,那個屁股的主人,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兩條腿猛地蹬了一下,嘴里發(fā)出了含糊不清的、帶著哭腔的嗚咽聲。
“嗚……謝爾蓋……救我……”
真的是安德烈!
謝爾蓋的腦子“轟”的一聲,一片空白,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設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
安德烈被打了,被關了,甚至被……
但他萬萬沒想到,安德烈會以這樣一種……如此清奇、如此屈辱、如此富有視覺沖擊力的方式,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這……這他媽的是怎么做到的?!
大使先生也徹底石化了。
作為一名資深的外交官,他見過無數(shù)大風大浪,處理過各種棘手的國際爭端。
可眼前的這一幕,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范圍。
他媽的。
他們蘇國的專家,竟然以一個這樣屈辱的姿態(tài),被卡在了機器里??!
關鍵是……
華國和蘇國有關拖拉機的項目合作已經(jīng)終止,現(xiàn)在生產的應該是華國的自研拖拉機。
安德烈按道理來說,都不應該進工廠。
更不應該被這么丟人、這么屈辱地卡在這里!!
而鐘老和馮遠征終于明白,為什么工人們會笑成那樣了。
這誰他媽能忍得住啊!
他們是受過專業(yè)訓練的,一般情況下應……應該不會笑!
馮遠征的嘴角瘋狂抽搐,他死死地咬著自己的腮幫子,臉都快憋紫了,才沒讓自己當場笑出聲來。
鐘老猛地轉過身,用一聲劇烈的咳嗽,掩蓋住了差點沖出喉嚨的爆笑聲。
“……咳咳咳!曲工,這……噗嗤……是什么情況?”
“這……這是怎么回事?!”
謝爾蓋扭過頭對著曲令頤怒吼道。
“你們!是你們把他弄成這樣的!你們這是在羞辱我們!這是故意的!”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周圍此起彼伏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l會這么迫害別人??!”
“就是哈哈哈哈哈??!這么有創(chuàng)造力的方式,我們可想不出來!”
這時,葉文剛忍著笑意走了出來。
“唉,謝爾蓋同志,你先別激動。”
他指了指安德烈旁邊地上那件大衣,還有大衣口袋里露出一角的工具。
“據(jù)安德烈同志自己說,他……他是昨天半夜,【突然】想起來自己【之前】有個很重要的工具,掉到這機器底下了,所以就【偷偷】溜進來想拿回去……”
他略微加重了幾個關鍵詞,誠懇又無辜地說:
“結果,人鉆進去了,工具也拿到了,但是……不小心被卡住了。”
“我們早上發(fā)現(xiàn)的時候,也嚇了一跳。本來想立刻救他出來,但是您也看到了,這機器有好幾噸重,我們不敢隨便亂動,怕傷到安德烈同志,也怕傷到我們的工人?!?/p>
“安全生產是第一位的嘛!所以,我已經(jīng)派人去兄弟單位借重型起重機了,估計……估計也快到了?!?/p>
聽著葉文剛這番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馮遠征的肩膀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抖動起來。
他不行了,他要憋出內傷了。
還突然想起來丟了工具!
半夜偷偷來拿?。?/p>
這個借口也虧安德烈能想得出來!
但凡一個有腦子的人都能意識到,一個項目的前工程師,深更半夜拿著工具偷偷摸摸地鉆進車間,到底是要干什么。
曲令頤也面露微笑,輕聲補刀:
“不過安德烈工程師也是的,怎么不跟保衛(wèi)科的同志說一聲。這種遺落工具的事情……哪里用得上偷偷摸摸進來啊?!?/p>
“被卡住有安全隱患不說,萬一被人誤解了怎么辦?”
謝爾蓋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一時間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語來。
而大使更是面色鐵青,心里的怒火已經(jīng)快要抑制不住了。
丟人??!
他從來沒覺得這么丟人過!
眼前這位女工程師,還有葉文剛的說法,無疑是當著他的面,給了他們蘇國一點面子。
沒有直接指責安德烈的行為多半屬于破壞項目。
可是……這更讓他感覺屈辱無比。
他們這次來,是來看華國笑話的!
可是笑話沒看到,自己人卻反過來成了那個笑話??!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砹似嚨霓Z鳴聲。
“來了來了!起重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