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抬手指向南邊。
眾人順著方向看去。
果然看見前方有一大片柳樹。
只是冬季落葉凋零。
這柳樹只剩下了數(shù)條枝干。
但即便如此。
身后的眾人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嚯,這老些?”
老張瞪著大眼睛一陣恍惚。
前幾年他給隊里做竹筐。
當時光在東大河和附近的幾個隊里砍柳條了。
壓根不知道馬鞍山上還有這么一大片柳樹林。
一眼望去都看不到邊兒。
然而。
就在眾人欣喜之際。
周大強卻皺起了眉頭。
“小安,昨個老劉說這柳條得挑著割,不是啥條子都能用。咱要割完不夠使咋整?。俊?/p>
“沒事,咱擱這兒先割著。不夠的話南邊還有一片,西頭那山上還有不少呢,肯定夠咱用?!?/p>
“山上?這不就是山上嗎?”
楊萌萌詫異地追問。
“咱還沒上山呢,這不一直往南走的嘛!山擱西邊,離這兒好幾里地呢?!?/p>
方安說完去拿五六半和砍刀。
楊萌萌眨著大眼睛直接愣在了原地。
剛才幾人走了快一個小時。
居然還離馬鞍山那么遠?
而且走前兒她看每個岔路口都差不多。
也不知道方安是怎么記住的。
怪不得隊里這幫人上山都找不到路。
換誰來估計都夠嗆。
老張和韓興福等人也想到了這些。
剛才他們聊著天也偶爾看過路。
但進來后拐了沒幾個彎兒就全都轉(zhuǎn)向了。
要是自己一人來。
估計沒走多遠就找不著家了。
但幾人只是在心里嘀咕并沒有多說。
看方安拿出砍刀準備砍柳條。
也分別拿好了鐮刀和砍刀。
“張叔,差點忘問了,這條子咱得找啥樣的?”
方安拿好砍刀剛要找。
但看著柳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壓根不知道找啥樣的。
旁邊的楊萌萌和王大勇這幾個沒編過筐的也湊了過來。
“找小拇手指肚那么粗的,那種算粗的。半個小拇手指肚算細的。你們要看不出來就量一下,粗的一公分,細的半公分就行?!?/p>
老張連說帶比劃。
就近找了顆柳樹演示。
“你看這個,這個就能有一公分多點,頂多也就這樣了,再粗不好編。你看這枝子能有半公分,這種就算細的?!?/p>
“那割多長?”
楊萌萌追問道。
“能多長多長,粗的一米以上,細得兩米左右,短點也沒啥事兒,別整太短了就行?!?/p>
眾人點了點頭算是記下了。
這才拿起砍刀準備砍。
但在砍之前。
方安又把人叫到一塊兒囑咐了幾句。
“咱這些人先分個組吧,倆仨一組,別自擱來回走,這山里啥東西都有,要碰著狼啥的趕緊喊我。當然了,碰不著最好,碰上了咱打回去一起分?!?/p>
“真的?那行??!”
顧二頭子眼前一亮。
但他剛笑了沒幾秒就被周大強打斷。
“你別擱那兒樂了,忘你來干啥的了?別光顧著找狼不砍條子,回去掙不著看你媳婦兒不收拾你。”
“那不能,我媳婦脾氣好著呢,不能給我攆小賣部睡去。”
“你特么——”
周大強被說到痛處。
剛要抬手收拾他。
好在老張等人把人攔了下來。
分完組就笑鬧著割條子去了。
這十個人分成五組。
老張和韓興福去東邊。
周大強和顧二頭子去西邊。
劉鴻遠父子去北邊,王大勇哥倆兒則去南邊。
剩下的方安帶著楊萌萌在中間。
要是哪邊碰到狼啥的了。
方安背著槍,也好盡快跑過去救人。
“小安,你看這樣的行不行?”
楊萌萌割下幾根粗柳條拿到方安面前。
“應(yīng)該差不多,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方安實話實說。
以前家里編竹筐前兒他也不干活。
竟跑出去喝酒了。
“那我繼續(xù)這么割?”
“行,你看著割吧,瞅著沒啥問題?!?/p>
方安拿起來仔細看了看。
這些柳條長短不一。
短的一米二,長得一米八。
但直徑都在一公分左右,也就是一厘米。
按照老張說的。
這種條子都可以當粗的使。
“那行,咱得割多少個???”
“要挺多呢,這林子割沒了都不一定夠?!?/p>
“那一個筐要多少啊?”
“粗的二十,細的八十?!?/p>
“多少!?”
楊萌萌抓著柳條頓時愣在了原地。
“要這么多?”
“咱編的筐大,得裝一百斤貨,不是土籃子。”
“啊,我說的呢?!?/p>
楊萌萌這才反應(yīng)過來。
要是編土籃子。
一個筐下來。
粗的細的加一塊兒估計都用不上五十根。
但承重一百斤的竹筐算是大竹筐。
筐底和筐身都得做骨架。
不做就不結(jié)實。
因此用的柳條才比較多。
兩人閑聊著繼續(xù)割著柳條。
眨眼間。
一個小時過去。
這林子里的柳條被幾人割了大半。
方安把眾人叫回來歇了會兒。
順便讓老張看下柳條的質(zhì)量記下數(shù)。
“這質(zhì)量都不錯,都能用?!?/p>
“誒老張,這玩意兒是不得拿水泡一下?。俊?/p>
韓興福靠在馬車上這才想起來。
“拿水泡?”
方安詫異地追問。
“對,得拿水泡。往年都是入伏前兒開始割,泡半個小時軟和了,那樣才好編。這冬天柳條都硬了,回去得放屋里緩一會兒,拿溫水泡,那樣泡得快?!?/p>
方安聽老張說完。
頓時感覺頭皮發(fā)麻。
早上走前兒他也不知道這些事兒。
家里也沒準備溫水。
“沒事,回去現(xiàn)燒就行。這拿屋還得緩會兒呢,趁那功夫燒點水就行,一點點泡。這老些也不能一下全用,泡點做點,剩下的用前兒再泡都趕趟?!?/p>
“也是,不耽誤事兒就行?!?/p>
方安這才心安地點了點頭。
老張說完后沒再多聊。
帶著幾人互相查數(shù)。
把每個人割的柳條都記下賬。
方安記好后看幾人歇好了。
又帶著幾人回到柳樹林繼續(xù)割。
眨眼間。
又過去半個小時。
楊萌萌割柳條的速度逐漸變慢。
手心出了不少汗。
已經(jīng)累得喘起了粗氣。
“咋了?忙累了?”
方安割完手上的條子問了句。
“沒事兒,就冷丁干不熟練,多割點就好了?!?/p>
楊萌萌說著還要割。
但拿著砍刀往柳條上一剁。
柳條沒折。
砍刀被彈飛回來。
險些劃到楊萌萌的側(cè)臉。
好在方安眼疾手快。
在砍刀飛回來的時候就拿刀擋了下。
“你別割了,去回去歇會兒吧,瞧把你累的。”
方安撿起砍刀遞給楊萌萌。
剛想帶人回到馬車旁。
但楊萌萌說啥沒干。
一屁股就坐在了雪地上。
非要留下陪著方安。
方安拗不過也沒多勸。
看楊萌萌沒啥事兒又繼續(xù)割條子去了。
“小安,你割那么久不累嗎?”
“不累啊。這干活手不能握太緊,得輕一點兒。攥緊了干得累,手還容易起水泡,你看你那刀把兒上全是汗,攥那么緊不累才怪?!?/p>
方安耐心解釋道。
其實干農(nóng)活是有技巧的。
無論是鋤草、翻地還是劈柴火。
手要是握得太緊,剛開始瞅著是干得挺快。
但只要時間一長。
手部肌肉就開始發(fā)酸。
而且手和木把長時間摩擦,很容易就會起水泡。
這水泡一起,咋拿木把手都疼。
活兒自然就干不下去了。
然而有經(jīng)驗的老農(nóng)民。
他們干活可不會圖一時之快。
這農(nóng)活兒大多量都大。
拼的是耐力。
手握得輕一點不使那么大勁兒。
雖然剛開始看著慢,但干得時間長。
算下來還是這樣干活快兒。
“你咋懂這么多?”
楊萌萌好奇地追問。
在她的印象中,方安以前可從來不干農(nóng)活。
方安聞言尷尬地笑了笑。
“我剛來那幾年跟我大哥上地,這都我大哥大嫂教我的。”
“哦,那你沒來之前在老家干什么?。吭谀沁叢环N地嗎?”楊萌萌好奇地追問。
其實方安剛來那幾年。
楊萌萌也問過類似的問題。
但當時的方安沒好意思說。
楊萌萌以為他認生就沒再問過。
如今聽方安說起當年的事又想起來了。
“老家那邊——”
“小安!出事了!”
方安吞吞吐吐地剛說一半。
顧二頭子突然跑過來壓低聲音喊了句。
“二哥?咋了?是不碰著啥了?”
方安放下砍刀抓起五六半。
老張等人離得不遠。
聽到動靜全都跑了過來。
“是有東西。大強擱那邊看著好幾個黑影,不知道啥玩意兒,讓我過來找你?!?/p>
“這虎玩意兒,碰著東西不跑,擱那盯它干啥玩意兒?”
韓興福沒好氣地罵了句。
王大勇和劉鴻遠等人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看著周大強所在的方向,臉色都有點發(fā)白。
“張叔,你們先擱這兒等著別亂跑,我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p>
“行,你快去吧?!?/p>
老張應(yīng)下后招呼眾人拿好砍刀盯著四周。
免得方安不在前兒,這幫人再碰著狼啥的。
“小安,我跟你去。”
楊萌萌抄起砍刀跟上方安。
但方安說啥沒干。
最終楊萌萌也沒去成。
只能站在人群中滿臉擔憂地望著方安。
方安看了眼四周確定這群人暫時安全。
回頭發(fā)現(xiàn)楊萌萌沒跟過來。
這才跟著顧二頭子去找周大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