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服裝廠。
方安將近兩點(diǎn)從家出發(fā)。
趕著四十七號到服裝廠時,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diǎn)了。
“小兄弟,你可來了,路上沒出啥事兒吧?”
鄭德勇在門衛(wèi)的小房子等了半天。
見方安過來,快步跑去開門問了句。
“沒,今個撈得多,剛忙完?!?/p>
“沒事兒就行。離挺遠(yuǎn)的,還以為你路上碰著啥了,快進(jìn)屋暖和暖和?!?/p>
鄭德勇剛想拉著方安去小房子。
卻被方安拒絕。
“鄭組長,先稱魚吧,我一會兒還有別的事?!?/p>
“這給你忙的。那行,咱這就去庫房,今個拉多少斤?”
“三百?!?/p>
“多少!?”
鄭德勇直接聽傻了。
第一天方安拉了二百四十多斤,第二天拉了不到兩百。
這第三天咋一下子弄出來三百多斤?
“要不來的晚嘛,今個魚多。正好你要的七百斤也湊齊了?!?/p>
方安淡笑著解釋。
“小兄弟,你這也太厲害了。昨個我還跟領(lǐng)導(dǎo)商量這事兒呢,非讓我明個就湊出來,你這可幫了我大忙了??炜炜?,進(jìn)庫房待會兒,外邊冷?!?/p>
鄭德勇拉著方安進(jìn)了庫房,讓老王找?guī)兹藥兔μЭ痃鄢?,他和方安就站在旁邊看著?/p>
“總共多少斤?”
“三百零二斤四兩。”
老王算好后把賬單遞給鄭德勇。
方安掃了眼,從口袋中掏出賬本。
“鄭組長,咱第一天是二百四十六斤六兩,昨個是一百八十九斤六兩,加上這三百多斤,總共是七百三十八斤六兩。多出來那三十多斤你要是不想要,放車上我一會兒拉回去。”
方安拿筆算好后補(bǔ)充了句。
“拉啥拉?大老遠(yuǎn)送來的,還能讓你拉回去?老王,開條子一起算了,不差那三十多斤。”
鄭德勇大手一揮。
等老王開好條子,帶方安去辦公樓拿錢。
三百零二斤四兩的魚,正常是三百零二塊四毛錢。
但鄭德勇說過,多加的一百斤按一塊二算。
因此,最終給了方安三百二十二塊四毛錢。
方安推脫了幾句,但鄭德勇說啥不干,只好收了下來。
“小兄弟,你要是不著急?進(jìn)屋歇會兒再走唄!”
鄭德勇等方安收好錢勸了句。
“不了,這都四點(diǎn)了,往回走還得倆小時。去縣里辦完事兒,到家都黑了?!?/p>
“這事兒鬧得,來回跑兩三趟,哪次也沒歇著。我尋思你要不忙,去食堂吃口飯?jiān)僮??!?/p>
“不用不用,改天吧,改天我請你?!?/p>
方安淡笑著拒絕。
“你幫我忙還能讓你請?”
“我不也掙著錢了嗎?要我自擱去市場賣,這七百斤得賣啥前兒去?”
“害,縣里就你一份賣鮮魚的,不給我送也不愁賣?!?/p>
兩人互相吹捧了幾句。
鄭德勇把方安送到大門口,看著方安往東去才回去發(fā)魚。
方安出門掃了眼太陽。
見太陽偏西已經(jīng)四點(diǎn)半了,掄起鞭子催促著馬車去供銷社,趕在五點(diǎn)前就到了供銷社的大門口。
“小伙子,是你啊,快進(jìn)院兒?!?/p>
門口的老大爺笑呵呵地招呼著。
“今個咋有空過來了?”
“我來找程組長有點(diǎn)事兒?!?/p>
方安栓好騾子拿起車上的大麻袋。
老大爺看到麻袋就明白了,掛著笑臉也沒戳破。
“擱上面呢,知道他辦公室擱哪不?”
“知道。”
“那行,快去吧!車我?guī)湍憧粗?,丟不了?!?/p>
老大爺目送方安進(jìn)了辦公樓,回到小房子坐在窗邊,那位置剛好能看到四十七號。
方安進(jìn)樓后,拎著麻袋跑到二樓的辦公室。
咚咚咚!
“進(jìn)?!?/p>
程柏樹靠在椅子上看著文件,頭都沒抬喊了一嗓子。
“程組長?!?/p>
“小安?快坐,坐下說?!?/p>
程柏樹詫異地抬起頭,帶著方安在沙發(fā)坐下。
“你不給老鄭送魚嗎?咋來這兒了?”
“今個剛送完。鄭組長那邊多要了一百斤,總共七百斤,今個剛湊出來?!?/p>
“那家伙,肯定又哪個部門算錯了。”
程柏樹一語道破。
方安隨意地笑了笑。
不愧是老同學(xué),互相還挺了解的。
“這個我不太清楚,但那邊送完了,過來跟你說一聲。正好周日那天我打了頭野豬,給你那塊兒肘子嘗嘗。頭兩天忙著湊數(shù),沒倒出功夫送?!?/p>
“啥?野豬?你自擱打的?”
程柏樹頓時干一愣。
“嗯。上山前兒趕巧碰上了?!?/p>
“你膽兒挺大啊,這玩意兒可不好打?!?/p>
程柏樹實(shí)話實(shí)說。
他雖然沒打過獵,但也聽說過大山里的野豬有多危險(xiǎn)。
一豬二熊三老虎。
凡是在東北山里長大的孩子,沒一個不知道的。
“還行,跟狼啥的也差不多。就是皮太厚不能吃,殺前兒讓我給扒下來了。”
“你說得到輕巧兒。這玩意挺不好打的,還給我拿啥?”
程柏樹嘴上埋怨著,但臉上的笑容壓根藏不住。
當(dāng)初他就隨口那么一說,說山里啥野味都能吃著。
結(jié)果方安就記了下來。
上次打狼給他送了兩條后腿。
這回打頭豬,又給他拿這么大一塊兒肉。
其實(shí)。
這野豬肉沒家豬好吃,肉里有股騷味兒。
而且就算這肉拿得再多,以他的收入也不是買不起。
最重要的不是東西。
而是這份心意。
方安打了東西能想著給他送,這已經(jīng)很難得了!
“沒多大,拿點(diǎn)嘗嘗。這天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這就走?”
程柏樹看了眼外邊。
“嗯,五點(diǎn)了,到家得將近七點(diǎn)。”
“你住大山里,天黑了還往回走啥?擱縣里住吧!正好我家有地方,去我那兒省著花錢了。”
程柏樹說著就要拿鑰匙。
“不用不用,帶著槍呢。要真碰上點(diǎn)啥,打完就拿回去吃了?!?/p>
“你小子。那行,那我就不留你了。這大晚上的,為了給我送東西還特意跑一趟?!?/p>
程柏樹裹上大棉襖送方安下樓,路上隨口問了句。
“老鄭那邊送完,能歇兩天了吧?”
“歇不著,明個還得給別的地方送?!?/p>
“嚯,還連上了?”
“就這幾天,下周就沒事兒了。這年前忙點(diǎn)也好,能多掙點(diǎn)錢。等過了年賣不了這么快?!?/p>
方安回到門衛(wèi)取回馬車,打過招呼就趕著四十七號直奔雙馬嶺。
程柏樹目送方安走遠(yuǎn)后才回到辦公室。
回來后他也沒繼續(xù)看文件,把門反鎖后笑呵呵地打開大麻袋,拿出了里面的大肘子。
這肘子的皮已經(jīng)被方安扒掉了。
但光是肌肉和骨頭,加起來就有三四斤沉。
“嚯,這老大?”
程柏樹咧著嘴笑了笑。
拿著肘子看了半天,這才重新放回麻袋里。
想著晚點(diǎn)下班后再拿回去燉著吃。
這么大一個,少說能燉兩三次。
然而。
就在他往回裝的時候。
突然發(fā)現(xiàn)麻袋里有個用塑料布纏起來的小布袋。
那布袋軟軟的,里面好像包著什么東西。
看樣子不是方安不小心落下的,而是他故意放進(jìn)來的。
要是不小心落下的。
不可能拿塑料布包著。
這一看就是怕凍豬肉化了,再把布袋給浸濕了。
程柏樹把肘子放進(jìn)麻袋里,拿著布袋走到辦公桌旁,用剪子小心翼翼地剪開塑料布。
隨后。
他又用手指戳開布袋的袋口。
但等他看到里面的東西卻身體一僵。
只見這布袋里竟放著十張嶄新的大團(tuán)結(jié)。
足足一百塊錢!
“這小子!”
程柏樹先是愣了下。
下一秒又突然笑了起來,默默地把布袋塞進(jìn)口袋里收好。
隨后,他盯著地上裝著肘子的麻袋看了半天,這才慢吞吞地拿起電話。
“老吳,忙著呢?你上回來前兒,不讓我?guī)湍阏伊挚h賣魚那小伙子嗎?找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