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方安拿上嚴(yán)建山家鑰匙。

帶上五六半趕著馬車先去了馬棚。

打算先把馬車還了。

然后再去嚴(yán)建山家燒炕。

“回來了？老嚴(yán)咋樣了？”

這會兒。

楊老五正在馬棚喂驢。

看方安進院兒急切地問了句。

“沒啥事兒，不疼了。明個再扎兩針就行了?！?/p>

方安卸著馬車說完。

又詫異地看向楊老五。

“楊叔，你咋知道的？”

“剛才老劉借馬車前兒說的?！?/p>

方安回頭看了眼暖圈。

六十五號不在。

想來是老劉趕著六十五號去東大河噶條子去了。

“那老嚴(yán)明個還得再去一趟？”

“沒，擱縣里住呢，明個看完才能回來。對了楊叔，明個我還得借趟馬車去接他們，一會兒我借完車把條子給你送過來?！?/p>

“行，明早幾點去？”

“不用太早，明個——”

方安剛想說明個中午去。

但轉(zhuǎn)念一想。

明個上午他還得去山里噶條子。

幾點走還真不一定。

“我一會兒送條子前兒再跟你說，不用太早，也就六七點鐘，不像之前賣魚整三四點?！?/p>

“沒事兒，幾點都行，我就問一聲好早點喂，省得喂晚了耽誤事兒?！?/p>

楊老五擺了擺手。

就算方安三四點鐘往出走。

他喂完騾子等方安走了，也能回去再睡一覺。

“那行，麻煩楊叔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一會兒再過來?！?/p>

“誒小安你等會兒。”

方安打過招呼剛要走。

但楊老五看四周沒人。

拉住方安小聲問了句。

“我聽說是你給曉慧出的主意，才讓老嚴(yán)上縣里看病的？”

“?。俊?/p>

方安頓時干一愣。

這事兒咋這么快就傳出去了？

“你聽誰說的？”

“還能誰？老劉唄！那老嚴(yán)死啦犟的，多少人勸他都沒去，還是你有招兒?！?/p>

方安尷尬地撓了撓頭。

雖說楊老五是在夸贊。

但他總覺得這不是啥好事兒呢。

要是嚴(yán)建山回來后聽說了。

那不得找他算賬？

“楊叔，這事兒……知道的人多嗎？”

“那我不知道，我問老劉老劉才說的。不對！”

楊老五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

“剛才老劉說是小蓉跟他說的，估計咱隊里這幫人應(yīng)該都知道了?！?/p>

“啥？”

方安一陣生無可戀。

早知道他應(yīng)該讓曉慧囑咐兩句的。

不過沈姨那性格，估計囑不囑咐也沒啥用。

楊老五看得有些愣神。

但很快就猜到了原因，淡笑著寬慰。

“你別擔(dān)心那事兒，老嚴(yán)知道了也不能說啥，這不都為他好嗎？老那么拖早晚得拖大勁兒了?！?/p>

“話是這么說……”

方安回了句還是不大放心。

“那咋滴？你好心帶他看病，他還能說你??？敢說我?guī)湍闶帐八?。行了，別瞎嘀咕了，趕緊忙去吧。這老嚴(yán)的腿治上了，曉慧也安心了，你也抓點緊，別光想著掙錢。”

“?。俊?/p>

方安疑惑地撓了撓頭。

啥玩意兒就抓點緊？

楊老五見狀也沒解釋。

只是盯著方安在那笑。

方安看到那表情。

這才明白楊老五說的是啥。

“楊叔，你先忙吧，我去借車，一會兒給你送條子。”

方安說完轉(zhuǎn)頭就跑了。

楊老五幽怨地白了眼。

“這孩子，挺大小伙子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年輕前兒想要還沒呢，一天不知道抓點緊……”

方安一溜煙跑出馬棚沒聽見。

直到跑到家門口那條街的最西邊才停下。

慢吞吞地往南走。

其實這件事他也不是不著急。

主要是眼下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那建設(shè)路和城東的房子還沒囤呢。

他現(xiàn)在只想趕這個時間多賺點錢。

雖說兩人是情投意合。

但過日子要沒有錢。

雞毛蒜皮的瑣事也會鬧得雞飛狗跳。

他可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小安？回來啦！”

方安嘀咕著繼續(xù)往南走。

想著走到嚴(yán)建山家家門口的那條街后再往東拐。

然而他拐過去的時候。

老劉剛拉著柳條從東大河回來。

兩人直接在老劉家的大門口碰上了。

“老劉大哥，剛回來？”

“嗯，找一圈就噶這點，也就能做三十來個?！?/p>

老劉看著馬車上的柳條嘆了口氣。

但說完后他也沒多聊。

轉(zhuǎn)頭又問起了老嚴(yán)的事兒。

“那老嚴(yán)咋樣了？腿好點了沒？”

“好多了，到那針灸完腿就不疼了。”

“擱家養(yǎng)著呢？”

“沒，擱縣里住呢，明個還得再扎兩針抓點藥，我明個中午過去接他?！?/p>

“那行啊，這老嚴(yán)可算答應(yīng)去縣里看病了。別站著了，快進屋?！?/p>

老劉栓好騾子招呼著。

方安本想回絕。

畢竟他還得去嚴(yán)建山家燒炕。

但轉(zhuǎn)念一想。

明個去接人噶條子還得借馬車。

因此方安也沒拒絕。

跟著老劉進了屋。

然而進屋后方安才發(fā)現(xiàn)。

這屋里正坐著不少人。

周大強、劉鴻遠、劉志軍都在。

一個個裹著大棉襖凍得嘶嘶哈哈的。

顯然是剛從東大河回來。

除此之外，屋里還有倆人也是隊里的。

但方安前世沒接觸過，也叫不上來名字。

“誒呀，這不小安嗎？”

其中一位裹著軍大衣的男子起身招呼著。

方安略顯尷尬。

印象中他好像沒和這個人說過話。

“咋？沒認出來？這不前院兒巧云她丈夫嗎？”

“啊，郭大哥。”

方安這才想起來。

怪不得他看著眼熟。

原來是潘巧云的丈夫郭守平，外號郭大膽兒。

小時候過年放鞭炮。

別人都擱地上放，郭守平拿手攥著。

那鞭炮一響。

嘡！

把手給炸了。

去民興縫三四針。

這外號就這么來的。

“剛才沒想起來?！?/p>

“平時也不咋見面?！?/p>

“你也是，一天老擱家呆著也不出屋，快坐下說吧?！?/p>

老劉打著圓場招呼著。

等方安坐下后拿出紙筆就寫了個條子。

“給，這明個借馬車的條子。”

方安接過來就要付錢。

卻被老劉攔下。

“別花錢了，算我借的。明個你還得上山噶條子呢，給隊里干活兒花啥錢？正好忙完去縣里接老嚴(yán)，拿著用吧?！?/p>

“誒小安，明個你上山噶條子啊？”

周大強聽到老劉的話急切地問了句。

方安見狀也沒有多勸。

收好條子后點了點頭。

“咱隊里這點兒做不了幾個，山里條子多，擱那么拉一車回來。”

“那你明個幾點去？我和志軍沒啥事兒，跟你一塊兒去唄？”

劉鴻遠眼前一亮。

抱著膀湊了過來。

“你都凍那樣了還去啥去？小安，明個我跟你去吧，我割得快?！?/p>

周大強說完就跑到了劉鴻遠面前。

剛才老劉找?guī)兹饲皟壕驼f好了五毛錢一套。

割得多，賺得多。

只要符合要求，回來就給錢。

周大強一聽就來了勁兒。

門口馬車上那三十多套，有八套是他割的。

割完裝車前兒老劉就把錢給完了。

這不到半天他就賺了四塊錢！

“你快個屁，我和志軍噶十多個呢?！?/p>

“你們倆人呢，還有我快？”

“你——”

劉鴻遠剛想懟回去。

但沒等開口就被老劉制止。

“你倆干啥呢？咋還吵吵起來了？帶誰不帶誰聽小安的，再吵吵把你倆扔出去，誰也不帶?！?/p>

老劉半開玩笑地訓(xùn)了句。

“小安，你還是帶我去吧，我割得真快，不耽誤事兒——”周大強還在毛遂自薦。

但沒等他說完就被方安制止。

“山里條子多，去一趟我也不能就帶一兩個兒。明個咱一塊去。大強哥，你有空去問問二哥，看他去不去。我一會兒去找老張他們，還是咱這幾個人。”

“真的？那我這就找他去?！?/p>

周大強這會兒也不嫌冷了。

推開房門就去了顧二頭子家。

這會兒。

顧二頭子正陪著媳婦兒在外屋做飯。

看到周大強來了。

原有的笑臉?biāo)查g消失了。

“你咋又特么來了？”

“找你有事兒，這回是好事兒！”

“滾犢子！”

顧二頭子沒好氣地罵了句。

“是不又哪王八犢子上山走丟了？”

上回黃大紅上山走丟了。

周大強就騙顧二頭子是好事兒。

到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是進山找人。

好在后來方安去了。

要不回來前兒。

顧二頭子非得揍周大強一頓。

“不是找人，你沒聽說隊里接了個活兒？要編竹筐往外賣錢？”

“聽說了，不小安給找的？”

“對，就那活兒。那編竹筐不得用條子嗎？小安明個上山噶條子，問你去不去，一套條子給五毛！”

“啥玩意兒？那當(dāng)然得去啊！小安擱哪呢？幾點去？”

“這我還真沒問，擱老劉家呢?！?/p>

“走走走，問問去?！?/p>

顧二頭子帶上狗皮帽就要往出走。

但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

謹慎地盯著周大強。

“你小子不能擱這兒騙我呢吧？”

“我騙你干啥？你愛去不去，反正我話帶到了。”周大強說完就走了。

顧二頭子緊著鼻子撓了撓頭。

最終還是跟媳婦兒打個招呼跟上了周大強。

但他并沒有喊周大強等他，而是跟在周大強身后，悄咪咪地去了老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