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曉慧聽方安說想自擱撈。

猜測不會湊不上數(shù)，剛心安地點了點頭。

但聽到方安的后半句話，直接愣在了原地。

常玉山一直收魚，那是搶他的生意，他怎么還希望常玉山一直收？

“到了。先買東西吧?！?/p>

兩人聊著聊著就到了百貨大樓。

方安把馬車停到后院的車棚，帶著嚴(yán)曉慧下車。

嚴(yán)曉慧雖然疑惑，但這會兒也沒再多問，還是早點買完東西早點回家，忙完了路上在聊也不遲。

畢竟往回走還得一個多小時呢，有得是時間說話。

“看著點錢，小心點?！?/p>

“嗯?！?/p>

嚴(yán)曉慧緊跟在方安身旁，從后門鉆進(jìn)百貨大樓。

今天周二。

百貨大樓的人比較少。

兩人進(jìn)來后。

嚴(yán)曉慧剛想往賣糧食的地方走，卻被方安攔下。

“不擱這兒買糧，一會兒去糧油店，咱買那票還是得小心點?！狈桨蔡嵝训馈?/p>

“哦，對，那我先去買手套?！?/p>

嚴(yán)曉慧看著四周有點轉(zhuǎn)向。

去年來前兒，她明明記住了哪是哪兒。

但心急下看了一圈，卻不知道該往哪兒走了。

“這邊兒。不用著急，先逛一圈，看著缺啥就都買點。這才兩點，晚點回去也沒啥事兒?！?/p>

方安帶著嚴(yán)曉慧往東走，路上小聲安慰著。

這六十五走得快，下午一點從家出發(fā)，一點半就到了服裝廠，這會兒剛兩點多一點。

“好。”

嚴(yán)曉慧抿著嘴笑了笑，跟著方安來到賣衣服的地方。

“這手套多少錢？”嚴(yán)曉慧拿起個棉手套問道。

“一塊五一副?！?/p>

嚴(yán)曉慧翻出來兩個剛要結(jié)賬。

“來一趟多買點唄。干活兒沒幾天就磨壞了?！?/p>

方安小聲勸道。

“那……我再選兩個?！?/p>

嚴(yán)曉慧又翻出來四副，一共買了六副手套，花了九塊錢。

“棉褲怎么賣的？”

“八塊一條，你進(jìn)來挑。”

看著攤位的小姑娘招呼著。

棉褲在攤位里面的柜子上。

嚴(yán)曉慧小跑著過去，看到旁邊掛著的紅色棉襖有點失神，但很快就收回目光認(rèn)真挑著棉褲。

方安這會兒就站在攤位前等著。

“誒小雨，那小伙子又來了?！?/p>

不遠(yuǎn)處的柜臺旁。

芳姐閑聊著四下撒目，看到方安碰了碰旁邊的小雨。

小雨看到后羞澀地笑了笑。

“芳姐，你幫我看下，我出去一趟。”

“小丫頭，快去吧！”

芳姐笑呵呵地沒戳破。

小雨鼓起勇氣走出攤位，奔著方安一路小跑。

“就這件吧。”

“一共十七。”

就在此時。

嚴(yán)曉慧買了件男士的棉褲結(jié)完賬。

拎著袋子回到方安身邊。

“我?guī)湍隳弥?，不買別的了？毛巾衣服啥的？”

方安接過袋子問道。

嚴(yán)曉慧又看了看那件紅色的大棉襖，隨后搖了搖頭。

出門前嚴(yán)建山讓她買兩件新衣服。

但她剛看了眼價格，棉襖要十二塊錢，太貴了。

家里又不是沒穿的。

“不了，毛巾家里有新的?！?/p>

“那行吧。去別的地方看看?！?/p>

方安帶著嚴(yán)曉慧往西走去。

小雨這會兒跑到走廊的拐角處剛想叫方安。

但看到嚴(yán)曉慧后笑容一僵，站在那兒半天沒回過神。

“小雨？”

芳姐小跑著追過來，輕輕地碰了下。

“芳姐，我先回去了?！?/p>

小雨低著頭往回走。

芳姐無奈地嘆了口氣。

“傻丫頭，讓你抓點緊磨磨蹭蹭的，這下好了?！?/p>

另一邊。

嚴(yán)曉慧跟在方安身邊四處看著。

“前面有賣調(diào)料的，用買點不？”

“對，家里的快吃沒了。東西我拿著吧?！?/p>

嚴(yán)曉慧說著要拿袋子。

“沒多沉，你買東西拿著不方便。”

嚴(yán)曉慧紅著臉偷偷地瞄了幾眼方安。

出門前兒她爸還說方安忙沒時間照顧她，可沒想到方安不禁耐心地陪著她，還主動幫她拿東西。

“怎么了？”

方安往前走兩步，卻發(fā)現(xiàn)嚴(yán)曉慧正在原地愣神。

“沒怎么……”

嚴(yán)曉慧低著小腦袋怕方安看出她的心思，逃也似的跑到調(diào)料區(qū)，買了點食鹽和醬油。

“雞蛋糕咋賣的？”

“五毛一斤。”

“來……兩斤吧。糖呢？”

“一分錢一個?！?/p>

“來一塊的?！?/p>

嚴(yán)曉慧遞過去兩塊錢。

方安隨意地笑了笑，果然小姑娘都喜歡吃零嘴。

這邊買完。

嚴(yán)曉慧又買了點布料和鞋底，想著回家做鞋。

這年代是有賣成品鞋的，但農(nóng)村大多都自己做，這樣做便宜。

至于時間成本，沒人會在乎這些。

入冬后沒啥活兒，呆著不也是呆著，有時間就做幾雙。

因此這做鞋和做衣服，也成了這個年代女性的基本技能。

眨眼間。

兩人逛了一大圈。

方安手上的東西都快要拎不下了。

“出去送一趟吧?！?/p>

“?。窟@老些了？不買了，回去又得挨說了……”

嚴(yán)曉慧這才注意到那些東西，委屈巴巴地低下頭。

剛她看有用的就買了點，結(jié)果一不小心就買多了。

“這都家里用的，你自擱也沒買啥，嚴(yán)叔說你干啥？”

方安淡笑著寬慰。

除了雞蛋糕和糖塊兒是吃的，剩下的不是調(diào)料就是布，再不就是日常的生活用品。

“那也不買了，回去吧。我拿著?！?/p>

“不用，走吧?！?/p>

方安沒讓，拎著東西回到車棚，拿大麻袋把東西裝起來剛想再去一趟，但嚴(yán)曉慧說啥不去了，非說沒有要買的了。

隨后兩人就趕著馬車去了最近的糧油店。

“兩位買什么？”

“買——”

“兩百斤玉米面?！?/p>

嚴(yán)曉慧剛要開口，卻被方安搶了先。

“兩百斤？”

嚴(yán)曉慧詫異地看向方安。

下一秒。

方安從口袋中掏出一百斤玉米面的糧票。

“上次多買了一百斤，要不我能讓你買一百斤的嗎？”

“我給你拿錢——”

嚴(yán)曉慧剛要掏錢。

“出去再說?！?/p>

嚴(yán)曉慧嚇得捂住小嘴，緊張地看看四周，好在沒人發(fā)現(xiàn)。

“兩百斤二十，你倆……扛著回去？”

老板拽出個布袋，半開玩笑地問道。

“門口有馬車?！?/p>

方安扛起袋子往外走。

嚴(yán)曉慧付完錢給完票。

老板拽出第二個布袋直接送到了馬車上。

“這五塊錢給你。”

嚴(yán)曉慧上車后塞給方安五塊錢。

剛好夠一百斤玉米面的票錢。

方安也沒推脫，收好后帶著嚴(yán)曉慧去了國營菜市場。

國營菜市場在縣城的東南邊，離這邊有點遠(yuǎn)，但離供銷社還是比較近的。

這年代自由市場沒有放開。

無論冬夏，買青菜除了早上的黑市，就只能來這邊。

這邊的菜市場種類比較多，賣什么的都有，價格跟黑市不相上下，有的比黑市貴，有的還比黑市便宜。

嚴(yán)曉慧看了一圈，買了點土豆、白菜、凍豆腐。

這都是冬天最常見的蔬菜。

方安見旁邊有剛到的窩瓜和粉條也買了些。

這時候種窩瓜的不多，菜市場這邊經(jīng)常斷貨，大部分時候都得搶著買。

嚴(yán)曉慧見狀也跟著買了些。

兩人買完菜，這才去供銷社買漁網(wǎng)。

“小伙子又來買網(wǎng)？來幾張？”

看庫房的老大爺笑呵呵地招呼著。

這幾天就方安買了五張網(wǎng)，剩下的問都沒人問。

“來七張三指的?！?/p>

“七張？”

此話一出。

不僅老大爺愣住了。

就連坐在馬車上看東西的嚴(yán)曉慧也聽傻了。

怪不得方安不擔(dān)心湊不上。

一下買這些，要都下到河里，一天就能撈三百斤。

方安挑好網(wǎng)扛到馬車上。

“還有要買的嗎？沒有咱就回家了?！?/p>

“沒了，都這前兒了？”

嚴(yán)曉慧看了眼西頭，這才發(fā)現(xiàn)太陽都快落山了。

“早知道不買那么多了，又害得你天黑才往回走?！?/p>

“沒事兒。”方安淡然笑道。

“黑天不危險嗎？”

“帶著槍呢?！?/p>

方安趕著馬車往回走。

等拐進(jìn)雙馬嶺那邊的岔路口時，天就已經(jīng)黑了。

好在這會兒不用人管，六十五號自己就能捋著大道走。

方安則悠哉地靠在竹筐上休息。

“小安，你平時回家也這樣嗎？”

嚴(yán)曉慧膽怯地看著四周。

“你是不害怕?。亢ε峦@邊點?！?/p>

方安拉著嚴(yán)曉慧往身邊湊了湊。

嚴(yán)曉慧坐到方安身邊，俏臉上帶著幾分紅潤，也帶著幾分蒼白。

“你買那么多網(wǎng)，晚上都要下嗎？”

嚴(yán)曉慧試著尋找話題。

想著有人跟她說話，就不那么害怕了。

方安自是看出她的心思，淡笑著回道。

“嗯。沒事兒，這些不用咱管?！?/p>

“嗯？不管？”

嚴(yán)曉慧皺著眉頭沒太理解。

但還沒等她追問。

六十五號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

“咋不走了？”方安還在疑惑。

嚴(yán)曉慧頓時有種不好的預(yù)感，緊張地看向四周。

下一秒。

她突然發(fā)現(xiàn)前方的岔路口竟冒出個黑影。

那黑影四腳著地。

天有些黑，看不清長什么樣，也看不清是什么顏色。

只能看到那一雙冒著綠光的三角眼，正死死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