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方安一點從家出發(fā)。
趕在三點之前就到了林縣。
但他抵達(dá)林縣后并沒有直接去供銷社,而是先去了趟收購站。
周五方安找張志軍問做皮子的步驟前兒。
曾說好了要給張志軍送幾條魚。
要是先去供銷社把魚賣出去,再回來就沒辦法送了。
因此,他只能先來收購站送魚,順便把狼皮給賣了。
“誒?小伙子?又來送啥好東西了?”
方安趕著馬車剛到收購站門口。
剛好趕上張建軍閑著沒事,正在院兒里抽煙。
“前兩天打了幾頭狼?!?/p>
“又是狼皮?你小子行啊!這附近的獵戶碰到狼都害怕,就你天天打這玩意兒。來一根?”
張建軍說著給方安遞了根煙。
“不會!”
方安擺手回絕。
前世他離開雙馬嶺后也抽過煙,但并沒有上癮。
一般都是喝酒前兒抽兩根,平時壓根不碰。
畢竟抽煙有害健康。
能少抽就少抽點!
“那行,進(jìn)屋吧!”
張建軍說著剛要把半根煙扔掉。
卻被方安攔了下來。
“不著急,等你抽完的。正好擱外邊,我今個拉魚過來的——”
“魚?鮮魚?”
張建軍眼前一亮。
“嗯。那幾個筐里都是?!?/p>
“嚯,這老些?”
張建軍看得目瞪口呆。
這馬車上放著五個大竹筐,這要是都裝滿了,不得四五百斤?
“誒不對啊,你這前兒來上哪賣去?”
“給人送的?!?/p>
方安隨意地笑了笑。
張建軍瞬間意會,也不再多問。
“那能賣我兩條不?”
“還賣啥,說好了給你拿兩條?!?/p>
方安說著跳上馬車。
張建軍咧著嘴笑了笑。
“小伙子真仗義!”
“這筐不好往下拿,你自擱上來挑?!?/p>
“哎呀還挑啥?”
“你看你喜歡吃啥樣的?!?/p>
“都一樣!”
張建軍說啥沒答應(yīng)。
方安見狀也不多勸,直接從筐里抓出兩條大鯉子。
“那就這兩條了?”
“不行不行,這太大了,一條得兩三斤,拿小點的就行,別耽誤你往出賣?!?/p>
“不耽誤。到那邊現(xiàn)幺,沒固定的數(shù)?!?/p>
方安強行把魚塞了過去。
“那我給你拿錢,這拿得太多了?!?/p>
張建軍從口袋里摸出六七塊錢就要塞給方安。
但方安說啥沒要。
最終。
張建軍只能把錢收了回去,拎著魚帶方安進(jìn)屋,順手把魚放在塑料盆里,等晚上下班前兒就拿家去了。
“這孩子,早知道不讓你給我拿了,拿這老大?!?/p>
張建軍回到柜臺埋怨著。
“對了,你剛不說賣皮子嗎?擱哪呢?”
“這呢!”
方安拿出胳膊下夾著的大麻袋。
掏出里面的狼皮平攤在柜臺上。
“嘿,這狼皮挺大啊!你哪回來都整這么干凈,不錯不錯!”張建軍逐個看了下。
“正常一張三十,三張給你一百吧!”
“那可不行?!?/p>
方安嚇得連連擺手。
“嘶,多少錢我說了算,又不是我給你錢,這是你賣皮子掙的。”張建軍說完就要寫票子。
“張大哥,那有張皮子還有搶眼子呢!”
“啊?擱哪呢?”
張建軍重新看了眼皮子。
剛才他就粗略掃了眼,壓根沒仔細(xì)看。
“最下面那張,胸口挨了一槍,我扒皮前兒按那個口割開的?!?/p>
“那沒事,看不出來。那張算三十,另外兩張三十五?!?/p>
張建軍寫好票子遞給方安。
但方安卻遲遲沒敢簽字。
“哎呀,你快簽吧,拿完錢好送魚去。這過了元旦沒幾天兒就過年了,這前兒衣服貴,皮子稍微漲了點,你不給我送魚也得給你漲幾塊!”
張建軍耐心勸道。
方安也不知道張建軍說得是真是假。
但話都說到這兒了,他也只好簽了字。
張建軍收好條子付完錢,把方安送到大門口這才回屋。
方安趕著馬車離開收購站。
此時,太陽偏西已經(jīng)是三點半了。
但方安還是沒去供銷社,趕著馬車先去了趟百貨大樓。
“大爺,忙著呢!”
方安把馬車停在百貨大樓后院的路邊。
從筐里拿出兩條大白魚剛要進(jìn)院,剛好碰到門衛(wèi)的老大爺在后院閑逛。
“小伙子,又來買東西?”
老大爺笑呵呵地招呼著。
“不買東西,去別的地方送東西,順路給你拿兩條魚?!?/p>
方安說著把魚遞過去。
但老大爺卻被方安的舉動給搞蒙了。
“給我拿啥魚?”
“昨個不麻煩你給我大哥找地方來著——?”
“那就手的事兒,快拿回去!”
老大爺擺手回絕。
“大爺,你先聽我說。昨個沒倒出空,這今早剛擱大河撈出來的,鮮魚。過兩天不元旦了,正好元旦燉著吃?!?/p>
“鮮魚?”
老大爺頓時干一愣,此時才看向方安手上的魚。
只見方安扣著那兩條魚的腮幫子,但兩條魚的嘴還是微動,尾巴也想要勾起來,這一瞅就知道還活著呢!
“這……這多不好意思……”
老大爺尷尬地?fù)狭藫项^。
前幾天聽鄰居說黑市有人賣鮮魚。
家里那老婆子饞壞了,非讓他一大早去黑市買。
但他去好幾次了也沒買上。
“昨個要不是你給我大哥找了個地方?jīng)]凍著,那病又該嚴(yán)重了,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送兩條魚有啥不好意思的?”
方安隨意地笑了笑。
老大爺一聽,這才笑呵呵地接了過來。
“那這魚我就收著了,以后要幫忙看車啥的盡管說,別跟我客氣?!?/p>
“行!”
方安送完魚也沒多聊,打過招呼就上了馬車。
老大爺在門口目送方安走遠(yuǎn)后,拎著鮮魚笑得合不攏嘴。
沒想到幫個忙還白得兩條鮮魚。
這下家里那口子能解解饞了!
方安趕著馬車一路往東。
昨個方安在百貨大樓買完東西,臨走前還特意問了下老大爺今個上不上班。
其實那個時候,方安就想著今個來縣里賣點魚。
順路給老大爺拿兩條。
要不是這位大爺給大哥找了地方。
大哥在外邊呆那么久,肯定凍壞了。
而且大嫂也不可能安心買東西。
他也就沒什么機會帶倆孩子買衣服了。
因此,上午方安收拾皮子前兒,就想著給張建軍送完魚給老大爺也拿兩條。
如今這兩個人的魚都送完了。
方安也沒別的要忙的了,這才趕著馬車去了供銷社。
“小安?你可算來了!等你半天了!”
方安趕著馬車剛到供銷社的大門口。
門衛(wèi)的老大爺就小跑著迎了出來。
“大爺,今個事兒有點多,來得有點晚?!?/p>
方安下車幫老大爺開了大門,牽著騾子往院里走。
“沒事,啥晚不晚的,進(jìn)屋!我有事跟你說——”
“小安,過來了!”
老大爺剛要拉方安進(jìn)屋。
程柏樹突然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
“程組長,今個來得有點晚?!?/p>
“往常不也這點兒嗎?沒事,今個拉多少斤?”
“應(yīng)該有三百多。”
方安思索著回了句。
中午撈完魚付完錢,他也沒算總數(shù)。
但估摸著是有三百多了。
“行。走!去后院!”
程柏樹說著帶方安去后院幺秤。
老大爺見方安被程柏樹帶走了,無奈地嘆了口氣。
“一天干啥都著急。人小伙子剛到,不讓人暖和暖和?”
老大爺小聲埋怨了句,但沒讓別人聽見。
這程柏樹雖說是他外甥。
但在供銷社人家是程組長。
他一個門衛(wèi)可不能當(dāng)著別人的面說程柏樹。
因此。
老大爺只好先回了門口的小房子。
等方安要往回走前兒再跟方安說。
程柏樹帶著方安來到后院,讓庫房的主管老吳叫了三五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幫忙幺秤。
這五筐魚稱完后去掉竹筐的斤數(shù)。
總共是三百四十八斤三兩。
“嚯,今個可沒少撈??!這八百斤不輕巧兒的?”
“也不一定,明后天啥樣還不知道呢?!?/p>
方安實話實說。
昨個他一天沒撈魚,所以今天才撈了這么多。
等到了明天,估計就沒怎么多了。
“沒事,撈多少算多少,先進(jìn)屋。對了老吳,你安排車趕緊給送出去,明天送該凍上了?!?/p>
“行。”
老吳說完就去忙活了。
程柏樹也沒多囑咐,帶著方安先回到了辦公室。
昨個兩人打電話前兒,程柏樹沒直接說價。
因此,他得先跟方安聊聊價格,然后再去結(jié)賬。
“昨個給你打電話那事兒,讓別人知道了吧?”
程柏樹帶方安坐下后,笑呵呵地問了句。
“嗯,有人來打聽來著?”
“有,好幾個呢!”
程柏樹苦笑著搖了搖頭。
“說起來這幫人也挺有意思,看你賣魚掙錢了,都過來搶,不知道干點別的?這供銷社進(jìn)不來的東西多了去了,都指著那一樣!”
方安隨意地笑了笑。
其實這跟生產(chǎn)隊沒啥關(guān)系,商業(yè)競爭向來如此。
只是這個年代個體商戶還沒有完全放開。
眼下這種事比較少見而已。
“那他們賣多少錢?”方安試探著問道。
“我沒問,也懶得問這些事。你放心,只要我擱這兒,這活兒不帶找別人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