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無心聽墻角,甚至被這夏夜的風(fēng)吹得快睡著了。
但沈聽瀾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小院里太有辨識度,想忽略很難。
妹妹不停地尋找新話題,他出于禮貌回答,但回應(yīng)簡短而疏離,后半程已經(jīng)開始敷衍了,話越來越少。
直到問起他是否單身,沈聽瀾把人往旁邊趕,“別靠太近,火燎到裙子了?!?/p>
妹妹卻忽視掉他的不耐煩,感嘆他的細(xì)心,“謝謝,你要不提醒我,真要被燙到了。哥,你對女朋友也這么細(xì)心嗎?”
沈聽瀾沒接茬。
妹妹又開始探尋他的個人經(jīng)歷,比如做什么的,從哪來,要住幾天?
問東問西的,他徹底沒耐性了,喊來李廣軍搭把手,他則去旁邊抽煙。
沒了樓下的喧鬧,我睡意漸濃,不知睡了多久,一陣笑鬧聲把我從夢中拉回到現(xiàn)實,我坐起來,背上的灰色T恤暈濕了大片,脫下來又換件米灰色的。
樓下有人喊我,我用抓夾把散開的頭發(fā)攏起來就下去了。
客人要訂明天去水庫游玩的接送車,找我訂下時間和費用。
一家三口,來回五十。
男人又回到小院里,繼續(xù)跟著沈聽瀾他們燒烤,我嫌太鬧騰就上樓了。
可剛邁上臺階,就被香姐叫住了。
“晚澄?!?/p>
我回頭,“嗯?”
香姐端來一盤魚,“剛烤得,我看你晚上沒吃多少東西,吃點吧?!?/p>
我說:“沒胃口,你們吃吧?!?/p>
香姐把盤子放在收銀臺上,“先放這,萬一你餓了,對付一口?!?/p>
她今天帶外孫女來的,又出去照顧孩子了。
從收銀臺的窗口,正好能看到烤魚的帳篷,沈聽瀾坐在正對我窗口的位置,只要他一抬頭就看能看到我。
我也清楚烤魚是他讓香姐送來的,他知道自己送來我不會吃。
可直到我上樓,盤子里的魚,也一口沒動。
我就是要讓他明白一件事,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其實,經(jīng)過那夜的談話,我能感受到他的變化。
沒了激進的靠近,也不會再刻意去讓我追憶過去,像水一樣融進我的生活圈,換一種方式接近我。
我給李廣軍發(fā)消息,讓他們吃完別忘了滅火源,東西可以留下明天一早再收拾。
李廣軍讓我別擔(dān)心,說他和沈聽瀾會打掃干凈、等我洗完澡出來,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樓下的燒烤局已經(jīng)散場,沈聽瀾讓李廣軍趕緊帶孩子回去,剩下的東西他一個人收拾就行。
“哥,我陪你一起收拾?!泵妹谜驹谏蚵牉懨媲?,看他的眼神透著羞澀和忐忑。
但沈聽瀾拒絕了,“不用,你回去吧。收拾的活兒挺臟的?!?/p>
妹妹握著手機又說:“哥,我明天就走了,留個微信吧?”
明眼人一聽就知道妹妹看上他了,想繼續(xù)發(fā)展關(guān)系。
我也默默地給她豎起大拇指。
姑娘,真勇!
誰知沈聽瀾說:“大家也不熟,微信就算了吧。我這微信都是辦公用的,不聊天。既然不說話,加上還得刪,怪麻煩的。”
“……”我皺眉,你瞅瞅,這說的還是人話嗎?
妹妹一噎,“……我朋友下個月過生日,她就住在江華,我可以找你玩嗎?”
沈聽瀾這次的拒絕更沒人性,連我聽了都開始心疼妹妹了。
他說:“你找我玩?你爸媽沒告訴你,在外面不要隨便加陌生人微信?”
妹妹說:“你跟別人不一樣,看著挺好的?!?/p>
沈聽瀾打掃的動作停下,直起身,說:“你看錯了,我這人挺變態(tài)的。你最好離我遠(yuǎn)點?!?/p>
妹妹噘著小嘴,“不加就不加唄,嚇唬人干嘛?!?/p>
沈聽瀾繼續(xù)掃地,也不理她。
“哥?!泵妹猛蚵牉懮韨?cè)一靠,也不知道跟他說了什么,他面露不悅地說:“你當(dāng)我凱子呢?陪我玩幾天給你報銷費用。”他眼神嫌棄又帶著一絲憤怒,“小姑娘說話不害臊呢?誰教你這個想法的?”
妹妹還在狡辯,“朋友之間玩幾天怎么了?”
沈聽瀾冷笑,“別逗了,我就算玩,也不找你這樣的?!?/p>
妹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小聲嘀咕幾句。
下一秒,沈聽瀾往她腳下掃垃圾,“讓開,別擋著。”
“哎——”妹妹連連后退,終于走了。
雖然不知道妹妹說了什么,但能惹怒沈聽瀾,估計話也好聽不到哪去。
第二天,小姐妹來退房,我聽到妹妹跟姐姐吐槽。
“他精的很,連微信都不加?!?/p>
姐姐卻說:“我懷疑他是同?!?/p>
妹妹瞠眸一秒,緊接著豁然開朗道:“你要這么說,就說得通了?!?/p>
她又嘆口氣,“唉,真可惜了,難得有錢長得還帥,我還想著去江華玩,讓他包我們吃住呢?!?/p>
我給姐姐退了押金,她們就走了。
但一想起沈聽瀾被誤會是同,我就想笑。
他剛好進來,看到我的樣子,問:“笑什么呢?這么開心。”
我立馬收起笑意,“沒什么。你也要退房?”
沈聽瀾愣了下,“我不退房。我想去附近的水庫釣魚,聽軍哥說那里的魚大,明天送我去趟?來回多少錢?”
我說:“五百?!?/p>
這個價錢,明顯高得離譜。
沈聽瀾挑眉,“你開得黑店?來回才三十公里,你收五百?”
我說:“你也知道來回才三十公里,自己明明開車了,還雇我的車?”
沈聽瀾說:“不想開車,釣完太累了。說個公道價?!?/p>
我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一份不少?!?/p>
沈聽瀾盯著我看了兩秒,點點頭,“行,五百就五百。但五百的價錢要包天?!?/p>
包天?
開什么玩笑。
我才不要陪他在水庫釣一天魚。
“五十,來回?!蔽腋目?。
沈聽瀾說:“成交!”
他對著民宿的支付碼掃,我聽到提示音轉(zhuǎn)入二百。
剛要問她,沈聽瀾說:“幫我?guī)旅魈斓脑缥绮?,方便的話,再給我?guī)┧??!?/p>
看在錢的份上,我露出職業(yè)微笑,“沒問題沈先生,明天您打算幾點出發(fā)?”
沈聽瀾說:“不用太早,六點吧?!?/p>
六點還不早?
我嘴角微抽,“好的?!?/p>
隔天,我一早在廚房幫忙,打包好早餐,又讓李廣軍抽空做了一份午餐帶上。
李廣軍得知是給沈聽瀾帶的飯,又從籃子里掏出六個煮好的笨雞蛋放在保溫袋里。
“給他帶上吧,萬一下午再餓了,對付吃口?!?/p>
我提前十分鐘將車停在民宿門口,沈聽瀾提著漁具出來,把漁具放在后備箱坐進副駕。
“早飯。”
我把一個袋子遞給他,里面裝著封裝好的豆?jié){、豆沙包和雞蛋。
他捏著食品袋咬口豆包,邊嚼邊說:“嗯……豆包誰做的?好吃?!?/p>
我說:“香姐。”
他就著吸管喝口豆?jié){,“香姐面活兒不錯,快趕上三姐的手藝了?!?/p>
我剛啟動車,趙姐追出來,我降下車窗,她把湯藥的碗遞給我,“早上的藥還沒喝呢。”
就算天天喝,這苦澀的味道也實難讓我適應(yīng)。
皺著眉把湯藥喝下,碗遞出去,用手背蹭下嘴角,“好了?!?/p>
沈聽瀾問趙姐,“趙姐,她喝得什么湯藥?”
趙姐看向我,見我沒吭聲,她接過碗就走了。
車剛駛出不遠(yuǎn),沈聽瀾問我,“你剛喝得什么中藥?”
我說:“社會上的事兒少打聽。”
他噗嗤笑了,又一副苦口婆心的語氣說:“中藥別亂喝,你也不知道里面都放了什么?!?/p>
我脫口而出,“阿賢給我抓的藥,沒問題?!?/p>
沈聽瀾問:“阿賢說你身體恢復(fù)的怎么樣?”
我不自覺的攥緊方向盤,想著臨走前阿賢的囑咐……
五年內(nèi),不要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