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被投訴了,就直接辭職?
確定是真的辭職嗎?
顧怡靜想到那條【愛護學生】的規(guī)則,還有公寓里那些陳舊的血跡,不由抿了抿唇。
但這里面其實還有漏洞。
血跡是一兩年的了,馬老師卻是上學期“辭職”的,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怎么也不會是馬老師的血。
而如果不是……就只能說明死在學校的老師也并不在少數(shù)。
顧怡靜問:“我看咱們校訓的要求挺好的,怎么會……”
幫帶老師搖搖頭:“裝個樣子誰不會呢?現(xiàn)在的小孩和我們小時候可不一樣,鬼精鬼精的,老師打不得罵不得,只能老媽子似的跟在他們屁股后頭勸,又不能不管。嗐,馬老師走了也好,不受那氣?!?/p>
“校規(guī)上不是說,不讓我們在非上課時間和學生接觸嗎?”顧怡靜說,“我還以為事情會很少?!?/p>
幫帶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可禁不住有的學生主動來找你——不過你放心吧,大多數(shù)學生也還都是好孩子,倒也沒那么難。”
說完這些,幫帶就站起來,任顧怡靜再怎么旁敲側擊,也沒再說一句有關的話題。
剩下的時間,兩個人就從學校這邊逛到那邊,去教學樓那邊認了認辦公室和班主任,除了學生公寓外全都走了個遍。除了無處不在的規(guī)則外,她并沒有看到什么異于尋常的事物,似乎所有危險都只是來源于幫帶老師口中那些裝相的學生。
直播間對此議論紛紛,全都心有不安。
“顧姐這邊和韶哥看見的怎么那么不一樣???是因為韶哥身份特殊嗎?”
“少來了,我去其他學生那邊也看過,全都碰見過不正常的情況,不是韶哥的問題?!?/p>
“我也去其他老師那里看過了,都沒碰見什么特殊情況?!?/p>
都看了這么多怪談了,再蠢笨的人也不會覺得一派平和真的會是好事,有時候平靜的外表下潛藏著更多的危機。
“所以老師和學生不一樣,是因為身份嗎?可里面原本的學生也看不到那些東西……”
顧怡靜不清楚其他天選者的情況,礙于不能主動找學生的規(guī)則,她只能在教師公寓底下和其他教師天選者見了見面,但也沒能獲得什么重要的情報,只知道這次成為教師的天選者有四十名,對應八年級的四十個班級,而按照各科老師負責的班級數(shù)量來看,八年級老師應該不超過一百名。
所以,原本的老師去哪兒了呢?
七點多的時候,顧怡靜回到了705門口。
“今天食堂里什么飯?”隔壁707的房門正巧打開,探出一只腦袋來,揉了揉眼睛問她。
顧怡靜還沒把鑰匙插進鎖眼,聽到陌生的問話,也沒轉頭去看,眼神都沒分過去一點,只一昧低著頭去開門,另一只手伸進口袋。
707的主人沒得到答復,瞇起眼看顧怡靜:“新老師?”
顧怡靜這下不能當做自已沒聽到了,只恨自已動作不夠快,沒能搶先一步進屋。她把左手抽出來,“不小心”帶出了一張衛(wèi)生紙,它輕飄飄地落在地上,顧怡靜也就順理成章地往旁邊走了兩步去撿,同時迅速瞥了707一眼。
707的主人把房門又開了一點,從探頭變成了探出半個身子,能看到的地方五官俱全,四肢也完好。
“你好?!鳖欌o直起腰,不好意思地回答,“剛剛那個是在問我嗎?我還以為是問別人……這里我不認識多少人?!?/p>
707的男老師笑了笑:“怪我,我剛剛睡迷糊了,還以為馬老師呢……”
顧怡靜心中一動,也不準備進屋了,就在門外和他聊起天來。
據(jù)男老師所說,他是12班的數(shù)學老師,上個學年和那位辭職的馬老師教了同一個班,因此也熟悉了些。
“那幾個學生啊,嘖嘖?!蹦欣蠋熯呎f邊搖頭,“顧老師,你是新老師,可別信那些孩子們都單純的鬼話,或者仗著一腔熱血去做什么事。說到底,孩子也是在這個社會中成長出來的,他爸媽是什么人、給他灌輸了什么觀念,誰知道?而且小孩善惡觀念還很模糊,你怎么知道他覺得自已不是在做好事呢?”
這話顧怡靜信,但是遇到的連續(xù)兩個老師都這樣說,面對著規(guī)則上明晃晃的【愛護學生】四個字,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教唆新老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明哲保身,是【愛護學生】的表現(xiàn)嗎?
于是她為難地說:“可他們的世界觀還沒定型,就算壞也能扳回來的,怎么能就這么放棄呢?”
男老師一臉果不其然,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教訓她:“等你碰上你就知道了。顧老師,你得記住,某些學生啊,不能管,越管事越多。反正最后都是要畢業(yè)的,他們是好是壞,關咱們什么事呢?”
顧怡靜還是覺得不對勁,她又仔細地看了男老師一會兒,依舊沒發(fā)現(xiàn)肢體上有什么殘缺之處,謹慎之下還是準備就此作別。
孰料男老師又說了一句:“你別覺得我不配當老師,學校也是這個態(tài)度,不然為什么不讓咱們管假期的那些學生?咱們?nèi)橇耸聝?,學校也不好辦的?!?/p>
顧怡靜悄悄吸了口氣,停下動作,問:“守則上說那些孩子都生病了,真的嗎?那也太可憐了?!?/p>
男老師高高地挑起了眉毛:“可憐……倒確實可憐。但是顧老師,你可別真的去可憐他們了。”
他臉上突兀地浮起一層怪異的神態(tài),似憐憫又似痛快。顧怡靜不知為何突然感覺身上有些發(fā)冷,就聽見對方說:“到時候也不知道到底誰可憐誰呢?!?/p>
只留下了這樣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男老師就關上707的門,門鎖自動閉合的咔噠聲驚醒了陷入沉思的顧怡靜。
她皺著眉頭,也推開門走了進去。
707內(nèi)部,男老師哼著歌走到床邊。
如果顧怡靜剛剛能多走幾步、往屋里看看,就能發(fā)現(xiàn)一張米黃底色的床單皺皺巴巴地躺在地板上,地面上有鮮血被涂抹的痕跡。大開的柜子角落靠著一具尸體,從他脖子上噴射出的血液痕跡與705那間幾乎一模一樣。
男老師脫下T恤,左胸下側被開了一個洞,從洞里看過去,只能看到空蕩蕩的胸腔。
只是顧怡靜并沒有看見這場景,也并沒有聞見任何血腥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