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梓歌就看見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筆走龍蛇,唰唰唰就寫了一大段話。
[我妹妹失蹤了,失蹤前跟我說去封丘看畫展。我想用那幅畫跟那個畫家交換我妹妹……我知道她不是人,但是我只能這樣做了。
小方是我妹妹同學,陸靜英跟她說我妹妹可能是在這兒,所以我們一起來了。定在幸福小區(qū)對面那個酒店,是陸靜英說的,說那里也有線索。
陸靜英說自已是洛南那邊陸家的人,和以前的袁家認識,所以知道袁姿琴的事情。
同志,能把那幅畫還我嗎?我知道偷東西不好,但是]
他抬起頭,用一種希冀的眼神看向余梓歌。
余梓歌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居然沒發(fā)現(xiàn)什么破綻,只好繼續(xù)問:“那和你們一起的那個小孩呢?”
[我們想找個當?shù)厝藛枂柲禽v車的情況,他看上去比較面善。小孩子嘛……我說我們想去畫展,他就跟我們一起來了。雖然他也不太清楚,不過知道不少東西,也聰明的不像是個小孩。]
陸靜英是這個世界的本土人,經(jīng)得起查探,況且她知道那么多事情,確實有疑點,張逸晨不介意拿她來頂鍋,順便讓市務局查查她到底有沒有問題。
陳韶這邊的信息,他倒是說的模棱兩可的,缺乏褒貶。
余梓歌又問了幾個問題,都被他糊弄了過去。最后只得把這些信息傳回局里,讓人去查。
張逸晨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里微松。
感謝來給他們這些天選者們上課的影帝影后們,感謝專門把這些人邀請來上課的對策局。
會的東西多果然不是壞事,古人誠不我欺。
市務局第二棟內(nèi),被鎖進鋼化玻璃柜的蕓娘畫像被蒙上了一層紗,顯得面容身姿都朦朦朧朧的。幾個市務員負責觀察監(jiān)視。
忽然,那層紗無風自動,又像是被誰輕輕撩起,將那張越發(fā)顯得圓潤如珠的臉龐清晰地展示出來。
離得最近的市務員最先中招,她木木地伸出手,強硬地將她的臉也轉向畫像的方向。
十幾秒鐘,生命檢測儀報警。等到門外的市務員破門而入,玻璃柜已經(jīng)被打開,里面空空如也,那幾名市務員的血已經(jīng)流盡了。
畫室里,一幅畫像突然出現(xiàn),倚靠著袁姿琴的大腿。她頓時笑得更開心了,正巧最后一筆也在此時落下。
方芷柔在看到視野扭曲的一瞬間就轉過頭去,險而又險地避過了這波污染。陳韶則是再次把視角往下調(diào),只盯著畫框下面五分之一的地方,以及袁姿琴的腳。
“你媽媽回來了嗎?”陳韶問。
“是啊,娘親吃飽了,當然就回來了。”袁姿琴愛憐地撫摸著畫框。
陳韶心一沉。
她是故意讓張逸晨把蕓娘的畫帶走的,就是不知道為什么它不在畫展內(nèi)尋找獵物。
“你們是客人,他們是夫人要的,娘親體貼我,不愿意讓我煩心呢?!焙孟裰狸惿卦谙胧裁?,袁姿琴笑吟吟為他解惑,隨即伸出手,“請把眼睛給我吧。”
陳韶從方芷柔手里掰出來那只右眼,和左眼一起遞給了袁姿琴。
不知為何,他心里總有些不安定。
提燈人不是維納斯,其他畫也都找過,蕓娘的畫他們也接觸過,現(xiàn)在只剩下袁姿琴……應該沒有問題。
等事情結束,他就能回家了;再歇半個月,就要去學校報道。
等等。
回家?
陳韶猛地縮回手,頂著抬頭去看那幅畫的誘惑,手心略微出汗。
他們要怎么出去?
張逸晨現(xiàn)在應該在醫(yī)院,不成問題。但他和方芷柔都在畫展里,萬一規(guī)則怪談要等他們離開才結束,袁姿琴完全怪談化后又和之前不同,那出去就是一個大問題了。
他倒是能找到出口離開,但是能不使用自已的規(guī)則,還是不要用了,不然容易被發(fā)現(xiàn)。
“方芷柔,”陳韶說,“你先出去找張逸晨吧,你看不了那張畫?!?/p>
方芷柔側臉看了他一眼,過了幾秒,點了點頭,獨自離開了。
等過了一兩分鐘,已經(jīng)感覺自已大腦有些昏沉的時候,陳韶才問:“待會兒看完畫,還是從之前的通道出去嗎?”
畫室中響起一聲輕笑。
不是蕓娘的,也不是袁姿琴的,更像是兩個聲音交織在一起,分離又重合。
畫框下面變成了一雙穿著繡花鞋的腳,腳踝小小的,很精致。
“給我吧,小娃娃?!彼鼈冋f,“你想從哪里出去,就能從哪里出去?!?/p>
那兩枚眼球被它們的主人從陳韶手心拿走了,他依舊不敢抬頭看,只感覺頭暈得更厲害了。
【恭喜您找到《維納斯》,并完成畫展參觀,請盡快離開畫展?!?/p>
果然,規(guī)則怪談你個坑死人不償命的王八蛋。
陳韶心底暗罵時,當啷一聲,有什么東西輕輕砸在了木頭桌面上,畫軸滾落到陳韶腳邊,上面正是方芷柔描繪過的圖景。
臉上又開始發(fā)熱,伴隨著微微的刺痛感。陳韶感覺整個展覽廳一瞬間沸騰了起來,聽上去又異常安靜。
旁邊的工作人員驟然倒下,直挺挺地撞到裝了不少顏料的柜子上,原本還算整潔的畫室頓時一片狼藉。陳韶反射性躲了一下飛過來的顏料,隨即走過去摸了摸它的身體。
已經(jīng)完全僵硬了,一摸一手干涸的顏料,發(fā)根處的皮膚泛著青白之色。
與此同時,外面卻瞬間嘈雜起來,原本只發(fā)生在繹思園內(nèi)的尖叫此起彼伏。
他知道那些不祥的預感來自于哪里了。
控制畫像的是畫家,而不是另一幅畫像……
袁姿琴已經(jīng)成為了《維納斯》的一部分,那些畫像……它們自由了。
陳韶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把畫像卷起來,然后走出畫室。
一個熟悉的人站在繪畫區(qū)里,正認真地看著那些業(yè)余畫手留下的四不像們。聽到門開的動靜,微笑著轉過頭來。
是陸靜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