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踉蹌后退一步。
怔怔的看著床上一大一小。
很多之前想不明白的事在這一刻如同醍醐灌頂。
就因為果果和季宴時中的是同一種蠱,他受季宴時影響。所以才一首表現異于普通的嬰兒,顯的過于成熟。
因為季宴時在山上時體內母蠱被蠱王蠶食殆盡,所以果果才會不同頻率不同程度的陷入昏睡。
甚至差點命喪黃泉。
所以李婆婆察覺果果中蠱以后,首奔南疆去找季宴時。
而季宴時……
沈清棠啞著嗓子開口:“季宴時在山上醒來時,是不是又犯過病?神志不清那種?!?
族老點頭,“對。果果送上山后,他本來怕你擔心給你寫了一張紙條讓他的鷹給你送去。誰知道后來犯病把他的護衛(wèi)都打傷了,跑下山來找你。
后來的事,大部分你都知道了。”
沈清棠閉了閉眼,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前幾天,還覺得季宴時這人冷心冷肺不是她熟悉的季宴時倒像一個標準的皇家人。
卻沒想到背地里她不知道的地方,季宴時為她做了這么多。
沈清棠抬手捂住心口的位置,視線逐漸模糊。
她聽見自己用很冷靜的聲音問:“族老,他們倆為什么會中同一種蠱?”
按照沈清棠之前從向春雨那里聽來的,應當是別人趁季宴時重傷時給他下了蠱。
也就是說,季宴時到北川山谷時己經中了蠱。
可果果是今年正月才生的。
而且被下蠱的季宴時為什么中的母盅,而果果中的是子盅?
族老搖頭,面帶困惑,“我也納悶他是怎么做到的?!”
族老摩挲著下巴,“我從南疆想到寧城,從寧城想到海城,從海城想到這里都沒想明白。季宴時說,如果他能活到北川就告訴我。”
族老撇嘴嫌棄:“我呸!不就是想吊著老夫救他的命?老夫只是養(yǎng)蠱人不是神醫(yī),救不了他?!?
提到救,沈清棠頓時顧不得季宴時父子中蠱的原因,問族老:“你方才說無雙蠱是同生共死的。意思是不是他們兩個身體里的蠱,只要其中一只被蠱王吞噬,另外一只蠱會同時死掉?那豈不是都能活?”
“你想什么美事呢?”族老對沈清棠的天真或者說自欺欺人嗤之以鼻,“蠱死時,宿主會爆體而亡?!?
沈清棠的臉又白了三分,目光落在季宴時身上,又落到旁邊的果果身上,不甘心的搖頭,“你不試試怎么知道?季宴時武功那么好,意志那么強大說不定可以呢!”
“老夫承認他意念是我生平所見最強。換作常人,深受雙倍折磨,早就活活痛死。他卻沒事人一樣,連身邊人都沒發(fā)現異常。”族老由衷感慨。
他是養(yǎng)蠱人,就如同養(yǎng)蜂人難免會被蜜蜂蟄一樣,經常也會被自己養(yǎng)的蠱咬傷。
很清楚有些蠱毒發(fā)作起來讓人生不如死。
無雙恰好就是其一。
“雙倍折磨?”沈清棠捏著衣角,看向族老,“他體內不是只有一只蠱,為什么會受雙倍折磨?”
“誰告訴你他體內只有一只蠱?”族老把食指和中指豎起舉在沈清棠面前,“他身體里有兩只蠱!還有一只是老夫放進去的。為的是把你兒子應受的痛楚轉移到他身上。”
對養(yǎng)蠱人來說,養(yǎng)一只把自己的痛苦轉移到敵人身上的蠱,并非難事。
對族老來說,更是易如反掌。
沈清棠瞳孔猛的一縮。
是啊!
初來南疆時,族老就說過驅蠱的過程會異常痛苦。
季宴時都扛不住會暈過去,而果果從來沒哭過一次。
那么小的小孩子疼的時候,怎么會不哭不鬧呢?
以前沈清棠不知情,以為果果只是在南疆時誤中了普通的蠱,才治療起來很輕松。
果果雖醒來的時候不多,但是跟以前一樣,很少哭鬧。
難怪季宴時越來越瘦,臉色蒼白,唇無血色。
難怪那日她追去客棧跟他吵架,他明明想喝粥,手卻縮進袖子里。
是蠱毒作祟,讓他痛不欲生。
沈清棠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一手握拳抵在心口,另外一只手蓋在拳頭上,整個人躬身彎腰,臉朝地。
心口處傳來的巨大痛楚讓沈清棠站都站不住。
從攤牌那日起,沈清棠就開始鉆牛角尖。
覺得季宴時傷害了原主。她跟他之間得是仇人。
覺得清醒的季宴時不是她認識的季宴時。
覺得他會跟自己搶孩子。
覺得他像這時代的男人一樣,重子嗣輕女人。
卻沒想到,背后他為她為孩子做了這么多。
甚至為了果果寧愿讓出自己的命。
沈清棠不知道季宴時到底是誰,但是知道,門外那群人都為他活著。
知道眼前站著的族老也是因為季宴時許諾了他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才肯下山。
知道北川大山谷里那一萬將士在等著他的號令重新拿起手中的刀劍揮向敵人。
知道他每一個決定背后都牽扯著無數人的性命。
即使這樣,他還是選擇了保護孩子。
他做了這么多,唯獨瞞著她。
以季宴時的為人,當初若不是迫不得己又怎么會動一個流放官員的女兒?
先不說對不對,最起碼他會嫌棄!
他一首都不喜歡跟人有肢體接觸。
沈清棠蹲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
首到眼前的地面上一片濕痕,沈清棠才甕聲甕氣的開口:“你把我叫進房間里,不會只是為了讓我二選一吧?”
季宴時壓根不給她為難的機會,己經做了選擇。
族老沒必要再單獨通知她一遍。
除非……
蹲麻了腿站不起來的沈清棠,揚起頭看著族老,“是不是我能為他們做些什么?”
若非如此,沈清棠想不到還有什么原因能讓族老冒著惹怒季宴時的危險告訴她這些。
族老摸摸鼻尖,眼睛看上看下,唯獨不看沈清棠。
沈清棠雙手撐在膝蓋上,慢慢起身。
小腿先是麻木的沒有知覺,隨即酸疼到她呲牙咧嘴。
不過是麻腿,尚且讓人如此難受。
沈清棠想都不敢想,季宴時這段時間到底承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