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春節(jié)。
按照大乾的習俗,春節(jié)是要祭祀祈福的。
往年春節(jié)前大伯就要進宮。
除夕夜,一家人守著碗筷不敢動,就等那一道涼透的御賜菜。
等到了皆大歡喜。
等不到,一年就得以不高興開始。
因為那道御膳房里出來的菜,代表的是圣恩。
如今分了家,住在與世隔絕的山谷里,便省去了那些繁文縟節(jié)。
只留下吃吃喝喝的熱鬧。
為了不引人注目,沈家沒買煙花爆竹。
往年除夕幾乎不能睡,守完歲還要去拜年。
今年睡到自然醒。
每個人都換上嶄新的衣裳。
沈清棠懷著身孕,李素問給她做的是一身粉色立領對襟長衫。
李素問自己是紫色豎領大襟長衫。
兩人搭配的都是馬面裙,只是款式和顏色不同。
幾個男人也都換上了款式差不多,顏色不同的交領長衣。
季宴時依舊是一身緋色,款式也和別人不一樣。
不管誰從房間里出來,他都會從屋頂上跳下來,轉一圈再上去。
沈清棠接連看見兩次后,不可以思議地問孫五爺,“他是在顯擺他的新衣裳嗎?”
孫五爺摸摸鼻尖,沒承認也沒否認,只說了句,“他現(xiàn)在心智有損。”
沈清棠:“……”
那倒是還表現(xiàn)的挺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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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包餃子。
沈清棠堅持的。
過年少了這頓餃子她總感覺缺點什么。
吃完飯,一家人沒事湊一起打打葉子牌、猜燈謎、吟詩作對、泡溫泉。
一天很快就過去。
山谷里,不見他人,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日子過久了也會膩。
吃喝玩樂的舒心日子只過了三天,沈嶼之就開始閑的難受。
沒事就溜達著喂雞、鴨、鵝,逛溫泉邊的菜地。
沈清棠和沈清柯也差不多,時不時就湊在一起研究鋪子要怎么裝修。
草圖畫了一張又一張。
李素問主動承擔做飯做家務的事。
她說有活干,心里踏實。
孫五爺時而開心時而發(fā)愁。
吃喝玩樂的時候是真開心,看見季宴時的時候也是真發(fā)愁。
季宴時遲遲沒有好轉,他心急如焚。
也不知道季一那小子能不能把老太婆請過來。
如果醫(yī)不了,就只能以毒攻毒。
世外桃源的日子雖好,可這歲月靜好從來不屬于王爺。
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要刀口舔血,停下來,等于把命送到敵人手里。
唯一一個不受影響的還是季宴時。
他每天的生活簡單純粹,吃飯,睡覺,打坐,再不然就是坐在屋頂上朝一個方向看。
就這樣到了大年初六。
還沒等吃早飯,沈嶼之就換上適合干活的粗布衣衫、拿著斧子麻繩走了。
“這么早,我爹去哪兒?”沈清棠打著哈欠問李素問。
“砍竹子去。你爹說大棚里育的苗情況不是太好,想著是不是因為溫度低的緣故。
他想砍竹子做水車去弄你說的暖氣?!?
沈清棠:“……”
沈清柯跑的更遠,他一個人進城了。
說去丈量一下商鋪的尺寸,這樣才好弄沈清棠說的“裝修”。
本來沈清棠想讓季宴時跟他一起,安全有保障。
被沈清柯拒絕。
“你都快臨盆的人了,進進出出又不方便,再傷著怎么辦?
若是你不出去,季宴時那小子又不動。
離雪化還有段時間,咱們不能太依賴他。
進進出出這么多次,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我大概有數(shù),一個人一架爬犁,來回不難?!?
沈清柯堅持,沈清棠只能讓步。
好在下午沈清柯平安回來,還帶了幾串糖葫蘆。
忙起來,時間便又過得快起來。
一眨眼,就到了初十。
又該往云客來送豬皮凍的日子。
除了照例送豬皮凍,沈家人還打算開始擺攤賣燈籠。
沈清柯自告奮勇。
他帶上些木炭和換洗衣物,想住在鋪子的后院里暫時不回谷。
上午賣燈籠,下午在鋪子里干活。
既然不打算開飯館,飯館里那些陳舊的桌椅大部分都要處理掉。
小部分沈清棠要留下,說要“舊物改造”。
除此之外,還要把原本在后頭挨著廚房的樓梯,改到一進門的位置。
一樓清空,等打好沈清棠說的貨架再擺進來。
二樓空間不大,要改動的地方卻不少。
按照沈清棠的意思,后頭得留個小廚房,還要什么“開放式廚房”,說得讓人看見她是怎么干干凈凈做東西的。
廚房和柜臺相連,一邊出餐還要一邊收錢。
沈清柯理解不了,但愿意按沈清棠的意思弄。
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真忙起來感覺時間總是不夠用。
沈嶼之和李素問也想跟著出谷。
云客來的掌柜伙計都沒見過沈清柯,送豬皮凍得沈嶼之去。
李素問是想進城去找孫姨娘,問接生婆的事。
沈清棠最近頻繁宮縮,真怕她哪天就生。
至于沈清棠本人,被勒令不許出谷。
孫五爺作為大夫也留在谷里。
以防沈清棠突然發(fā)作。
至于把沈清棠和兩個男人留在求救都無門的山谷里是否有安全問題。
沈家人一致覺得不擔心。
沈清棠是個孕婦,孫五爺是個跑不動的瘸子,季宴時暫時還是個傻的。
孫五爺雖有下藥的可能。
但,有季宴時在,能傷到沈清棠的人不多。
哪怕沈清棠本人都不清楚,為什么季宴時這么護著她。
沈清棠問過孫五爺,孫五爺也表示不清楚。
還說季宴時不是第一次心智受損,但頭一次這么……特別。
到了下午,沈嶼之夫婦和說要留在城里的沈清柯都回到了山谷。
沈清棠見他們臉色不對,問道:“爹,娘,二哥,是遇到什么事了嗎?”
沈嶼之搖搖頭又點點頭。
李素問憂心忡忡地開口:“我們沒拿到豬皮?!?
“我道什么事呢?!”沈清棠松了口氣,“咱們家里年前囤的豬皮還有幾張埋在雪地,還能夠用個兩三天。明日再去找朱屠夫拿也不晚?!?
沈清柯?lián)u頭,“明日也沒有。后日……可能未來很久都不會再有豬皮?!?
沈清棠:“……”
拿起茶壺倒了三杯熱茶,一一遞給沈嶼之、李素問和沈清柯,才問:“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