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遠(yuǎn)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
他人特別瘦,像是皮包骨。
一瞪眼像眼睛珠子都要掉出來,有些嚇人。
王明遠(yuǎn)顧不上別人怎么看他,又扔出了一個竹圈。
這回偏得更多,足足兩寸。
“咦?”漫不經(jīng)心看熱鬧的陳小公子站直了身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聲自言自語:“我沒看錯吧?”
同樣懷疑自己的還有王明遠(yuǎn)。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像突然不認(rèn)識自己的手一樣。
剛才他是沒套中嗎?
不對。
一次是失誤。
兩次就不能再說巧合。
一定有哪里不對!
王明遠(yuǎn)抬頭,看沈清棠。
沈清棠笑盈盈的站在角落里。
動手腳的不是她!
王明遠(yuǎn)篤定,他皺了皺眉,深吸一口氣,瞄準(zhǔn)銅板扔出了第三個竹圈。
又沒套中。
圍觀的人群開始紛紛議論。
“怎么回事?難道女?dāng)傊靼阎袢Q了?”
“不可能。竹圈是套圈那小子自己放在這里,咱們都看著呢!人家女?dāng)傊髋龆紱]碰過。”
“那……是不是那些銅板有問題?”
沈清棠聽見這一句,喊停,“等一下?!?
王明遠(yuǎn)看向沈清棠,目光疑惑。
沈清棠朝王明遠(yuǎn)走過來伸出手,“麻煩把你方才套走的銀子借我下。要不然別人還以為我在銅板上做了手腳。放心,你要是套中了,這銅板也是你的?!?
王明遠(yuǎn)猶豫了下,還是拿出了方才套中的銅板。
他知道不是銅板的原因。
可,這一刻,他希望是。
沈清棠把銀子換上,示意王明遠(yuǎn)可以繼續(xù)。
現(xiàn)場所有的人都齊刷刷看向王明遠(yuǎn)。
王明遠(yuǎn)舉起手。
陳小公子不自覺地吞咽了下口水,屏氣凝神盯著王明遠(yuǎn)手中的竹圈。
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竹圈離開王明遠(yuǎn)的手飛向銀子,先快速升高再緩緩降低,最后在距離銀子一指遠(yuǎn)的位置落地彈跳。
“我……”陳小公子低聲罵了句國粹。
王明遠(yuǎn)怔怔地望著竹圈。
明明耳邊一片嘈雜,他卻什么都聽不見。
套不中?
為什么套不中?
明明沒有任何異常。
他呆愣片刻,抓起一把竹圈撒了出去。
上一輪,他最多五圈齊發(fā)全中。
這一次,五圈全部落空。
不,絕對不是他的問題。
就算他會失誤,也不可能每一次都失誤。
王明遠(yuǎn)再次抬頭看沈清棠。
沈清棠依舊淡淡的笑著,臉上沒有半點驚訝。
一定是她做了什么。
王明遠(yuǎn)又開始扔竹圈,眼睛沒看獎品,只盯著沈清棠。
似乎是想看出她怎么做的手腳。
沈清棠依舊站在原地笑吟吟的,目光追逐著場中的竹圈。
五百個竹圈。
零中。
圍觀的群眾議論紛紛。
敵方的水軍卻找不到舌頭一樣齊齊閉嘴。
沈清棠笑瞇瞇道:“按照賭約,你一個沒有套中。你輸了。”
王明遠(yuǎn)倒是個干脆的,連同新買的背簍往麻繩圍起來的套圈場中一放,點頭,“我輸了。物歸原主?!?
拱手告辭,轉(zhuǎn)身就走。
沈清棠目送王明遠(yuǎn)離開,一直送到他背影在視線里消失。
這才轉(zhuǎn)頭看陳小公子。
陳小公子自覺地解下腰間的荷包,把荷包中的銀錢倒出來。
還好他今天帶的銀錢不多,就七八兩銀子和一些銅板。
送出去也不心疼。
沈清棠左手接過銀子,右手隨意捏起一塊碎銀子,單手拋到空中再攤開掌心接住,“陳公子,幫我個忙,我就把銀子還給你,如何?”
陳小公子并不上當(dāng),“你先說什么事?”
沈清棠“嘖!”了聲。
她發(fā)現(xiàn)北川這些有錢的公子哥兒們一點兒都不好糊弄。
小胖子是這樣,陳小公子也是。
甚至,陳小公子比小胖子更難忽悠。
看著溫潤好說話,實則油鹽不進(jìn),始終跟人保持著一定距離。
沈清棠停下拋銀子的動作,把銀子抓在手里伸出食指,指著套銅板攤子的方向,“那個攤主是不是跟王員外也有關(guān)系?”
“你怎么知道他……”陳小公子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立刻噤聲搖頭,“不清楚。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等等。”沈清棠轉(zhuǎn)回身,把充當(dāng)獎品的一小籃子蔬菜拎過來,“再加一籃子菜?”
陳小公子猶豫片刻,跟做賊一樣,左瞧右看,才壓低聲音開口:“我跟你說了,你不能告訴別人是我說的?!?
沈清棠毫不猶豫地點頭。
陳小公子不放心,強調(diào),“你就是說了我也不會承認(rèn)是我說的。”
沈清棠頓時有些好奇,“我去給你送東西時見過你家宅子。單看你們家宅子……陳家在北川應(yīng)該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吧?!怎么這么怕王員外?”
陳小公子瞪眼反駁:“誰怕王員外了?只是……”聲音矮了幾分,“祖父不許我跟王家打交道。”
“那你上次還和小胖子比賽套圈??!?
“祖父說小胖子是同窗,不可能不相處,只要不交心就行。”說罷反應(yīng)過來,自己為什么要對沈清棠有問必答?!
“哼”了聲,問出剛才沒問完的問題,“你為什么會覺得那個攤子跟王員外有關(guān)系?”
“王明遠(yuǎn)言行帶著君子之氣,若非他人所托,定不會做這毀人錢途之事??伤伊肆硗庖粋€套圈的攤子,砸了我們的攤子,唯獨沒動套銅板的攤子。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清棠解釋完,把銀子和菜籃子還給陳小公子。
陳小公子只接過菜籃子,“愿賭服輸。銀子給你。菜算謝禮!這銀子花的值!你竟能贏了王明遠(yuǎn)!哈哈哈……”
到最后一個字,人已經(jīng)跑出去好遠(yuǎn)。
讓王明遠(yuǎn)一鬧,攤子前再沒人來套圈。
連那些小朋友都沒來。
沈清棠有些生氣。
明擺著是那個套銅板的攤子在使壞。
北川縣內(nèi)城就這么大,容不下三個套圈攤,一家獨大才最賺錢。
可這套圈生意是她先做的,他們憑什么這么欺負(fù)人?
沈清棠抬起頭,看見筆直立在麻繩圍欄外的季宴時。
內(nèi)心的怒意散了幾分,“季宴時,咱們晚上吃牛排……買不到牛肉的話就吃烤全羊?!?
大乾耕牛管制,一般情況牛肉不允許售賣。
除非非病意外死亡的?;蛘邭埣膊荒芨苫畹呐=?jīng)過官家核準(zhǔn)才能售賣。
另外,每年過年也會核準(zhǔn)賣一批牛肉。
算是權(quán)貴特供。
能不能買到新鮮的牛肉得看運氣。
季宴時看著她沒說話。
被這樣清澈的眼神看著,沈清棠心里的委屈一點點涌上來,癟癟嘴,“他們真的太欺負(f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