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這回是真心實(shí)意的笑容。

笑意味著愉悅和滿足。

如姑姑看著又紅了眼，掏出帕子輕拭眼角，對(duì)身邊的李素問道：“我許久沒見小姐笑得這么高興！謝謝三爺三夫人！你們送的壽禮或許在他人眼中不值錢，但是在我眼里，比其他人送的禮物都好！”

每一樣都是小姐眼下最需要的。

李素問著實(shí)沒想到如姑姑會(huì)夸她，聞言高興道：“母親喜歡就好！”

角門那邊傳來喊聲：“廚房的人呢？上菜！開席！”

姨娘們忙到廚房里去端菜送到中院。

“等會(huì)兒。”沈清棠追上去，把雞腿都扣下，“剛才大伯母說這些菜每桌都是一樣多。

我剛吃了一只雞腿，那么就有一桌會(huì)少一只雞腿，為了公平，把所有的雞腿都撤下來，大家分著吃！”

姨娘們面面相覷。

僅有的兩個(gè)廚娘更是屈膝跪在沈清棠面前，“棠小姐，若是把所有的雞腿都扣下，老爺和夫人會(huì)打死我們的！”

大房里的姨娘們也一臉惶恐，“少一個(gè)還能說得過去。女眷里有人信佛不吃肉，那桌少放一根雞腿沒事的?！?

“聽棠姑娘的吧！”沈老夫人開口，“你們中很多人從前天就開始忙活。吃個(gè)雞腿不為過。老大要是問起來你們就讓他來找我?！?

今兒當(dāng)著這么多人她沒跟大兒媳婦兒計(jì)較。

不代表她真就是拔了牙的老虎，任人拿捏。

廚娘們?nèi)缑纱笊?，感激地地謝過沈老夫人。

后院所有人，人手一只大雞腿，除了沈清棠和季宴時(shí)。

沈清棠之前拿的雞腿才吃了一半。

而季宴時(shí)一手一只雞腿。

姨娘和廚娘們大都沒有吃自己那根雞腿，假裝忙著送菜去中院，騰不出空吃。

沈老夫人裝沒看見。

沈清柯挨到沈清棠身邊，納悶道：“她們?cè)趺炊疾怀噪u腿？我嘗著挺好吃呀？”

“因?yàn)樗齻兌枷霂Щ厝ソo自己的孩子吃。”沈清棠看都沒看一眼就給出答案。

天底下的母親大抵都一樣。

沈清柯：“……”

李素問低頭看看自己剛咬了一口的雞腿，再看看沈清柯和沈清棠，舉到沈清棠面前，“你還吃嗎？”

沈清棠“噗嗤”笑出聲，“娘，我真沒含沙射影的意思?！?

李素問瞄孫姨娘她們眼，又收回視線，略有些懊惱，“我方才怎么就沒想到要給你們吃呢？”

她不是個(gè)好娘親？

沈清棠用干凈的手?jǐn)堉钏貑柕募绨?，“娘親，別拿自己跟別人比！你在我跟我哥眼里是全天下最好的娘親?！?

被雞腿堵了嘴的沈清柯連連點(diǎn)頭。

李素問也騰出干凈的手在沈清棠鼻尖上輕刮，“你呀！吃的不是雞腿是蜂蜜？！又哄我開心?！?

“我說的是實(shí)話。娘，我其實(shí)很開心你第一時(shí)間沒想把雞腿留給我和我哥，說明你已經(jīng)在學(xué)著愛自己。當(dāng)然，還一種可能是……”

沈清棠用只有李素問能聽到的聲音道：“咱家不缺肉吃，在你的潛意識(shí)里雞腿不是稀罕東西。而那些姨娘們大約久未見葷腥才會(huì)想著把雞腿留給她們的孩子?！?

李素問被沈清棠最后一句話安慰到。

她是真沒覺得雞腿是什么稀罕東西。

如今山谷里豬肉每天變著花樣的吃。

偶爾進(jìn)城也會(huì)買雞，家里的雞蛋就沒缺過。

魚也是放開了隨便吃。

這一息，李素問忽然明白了沈清棠那句里子面子，背脊挺拔了幾分。

原來，他們過得真沒那么差。

打分家后一直覺得低大房二房一頭。

他們住著豪宅，穿著華服，而自己這房人都將將從麻布換成棉布，手里更沒幾兩銀子。

今日看來，大哥一家看著富貴，日常吃住未必有自己舒坦。

母女倆聊天的聲音不算低。

院子里的人大都能聽見。

孫姨娘仗著自己如今跟沈府已經(jīng)無關(guān)，打趣道：“看你們母女關(guān)系好的！真是羨慕。三夫人，你上輩子得做多少好事能得棠姑娘這么個(gè)女兒！”

其他姨娘也紛紛應(yīng)和。

在這一刻，大家不約而同地忽略沈清棠的大肚子。

事實(shí)上姨娘們大都出身卑微，在府里地位一直不高。

有些人爭(zhēng)寵時(shí)，用的手段更是難以啟齒。

某些時(shí)候還真不太在意名節(jié)這種沒用的東西。

姨娘們紛紛夸贊沈清棠如何聰慧，如何孝敬、體貼，如何能干。

女人聊天男人插不上話，沈嶼之摸著肚子往廚房里探頭，回過頭來時(shí)一臉失望：“一盤菜都不給咱們留？”

沈老夫人到底還是心疼兒孫，“你帶著清柯去前院吃？不是有你倆席位？”

“哪有我們坐的地方？“沈嶼之撇嘴，“別說我，就是二哥也不一定能上桌。來后院之前，我跟清柯被安排在前院的廚房忙活，二哥二嫂負(fù)責(zé)跟管家一起迎客，安排誰跟誰坐哪一桌呢！”

沈老夫人默了會(huì)兒，開口：“你當(dāng)?shù)艿艿亩鄵?dān)待吧！”

話音剛落，就聽見前頭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

沈老夫人示意如姑姑：“阿如，你去看看前頭鬧什么？不吃飯不打緊，別把笑話鬧到外頭去?！?

很快，如姑姑從前院回來，還領(lǐng)著幾個(gè)人從角門進(jìn)來。

其中有兩個(gè)，沈清棠昨兒見過，云客來高師傅的徒弟和掌柜。

后院眾人齊齊看向如姑姑他們。

如姑姑示意讓云客來的伙計(jì)們先等著，轉(zhuǎn)身來跟沈老夫人匯報(bào)請(qǐng)示。

“小姐，這些都云客來的伙計(jì)，打頭的是云客來掌柜。

他們說有人點(diǎn)名送兩桌云客來最好的席面過來給您賀壽?！?

云客來來了四個(gè)伙計(jì)，每人手里拎著兩個(gè)一米高的食盒。

食盒上印著云客來的徽記，貼著大紅紙，紅紙上寫著大大的“壽”字。

離近了還能看見壽字旁邊有一行小字：恭祝孫老太君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每一個(gè)食盒上都是不同的祝壽詞。

“云客來？北川那家最好的酒樓？”沈老夫人疑惑，“誰送的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