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躺在床上,臉色發(fā)白、眼神空洞。
昏黃的油燈照亮房間,一只飛蛾繞著燈火撲棱。
以往這時候,西門慶不是在喝酒,就是在狎妓。
如今躺在床上,人都無法動彈,只能眼巴巴望著蚊帳發(fā)呆。
人世無常,大腸包小腸。
往日勾引別人妻女,不曾想自已居然有今日這等事情。
莫說舉頭三尺無神明,須知報應(yīng)在身后。
往日做的種種罪惡,今日都落到頭上了。
西門慶又是一聲長嘆。
玳安跑進房間,西門慶問道:
“事情怎樣了?”
玳安怕西門慶生氣,小心回話:
“都按照爹的吩咐去做了,大老爺已經(jīng)喝了需多酒。”
“只要喝了酒,那便好了,今夜的事情,誰敢說出去,全部打死?!?/p>
玳安嚇得脖子一縮,連忙道:
“兒子曉得,誰敢亂說出去?!?/p>
“熄燈吧,我乏了?!?/p>
西門慶長嘆一聲,看了一眼燈火。
玳安吹滅燈火,把門關(guān)了,隨即腳步匆匆跑向后院。
不止玳安,府里的奴仆都往后院跑。
隔壁,花家宅子。
武松不在,李瓶兒拿了酒菜,和潘金蓮、秀眉吃酒聊天。
“妹妹問嫂嫂一句話?!?/p>
潘金蓮笑道:
“叫嫂嫂生分了,叫姐姐吧?!?/p>
“那便叫姐姐了?!?/p>
李瓶兒給潘金蓮倒了一杯酒,問道:
“姐姐如何嫁給哥哥這樣英雄漢子的?”
潘金蓮喝了一杯酒,說道:
“我本是清河縣張大戶家的使女,被那張大戶看上。”
“那張大戶年過花甲,是個老不死的蠢貨?!?/p>
“還有他那兒子,也不是個好貨,對我動手動腳。”
“我潘金蓮雖然出身卑賤,卻是個有志氣的,自然不愿意?!?/p>
“那主人婆見父子都垂涎我,便將我送給了一個賣炊餅的。”
李瓶兒聽了,覺著稀奇,問道:
“姐姐被送給賣炊餅的,如何又能跟了武松哥哥?”
潘金蓮感慨道:
“那賣炊餅的便是我家官人的大哥,他將我領(lǐng)回家里,讓我與官人洞房?!?/p>
李瓶兒聽了,羨慕道:
“恨不能我也在張大戶家里,也送與你家官人。”
潘金蓮說道:
“妹妹不知與人做奴婢的苦處,那主人婆原是見大哥矮丑,才將我送他的。”
“也是老天眷顧,大哥將我給了官人?!?/p>
張大戶老婆把潘金蓮白送給武大郎,就是為了惡心潘金蓮。
同時也為了惡心張大戶。
如果真跟了武大郎,潘金蓮可不會老老實實的。
李瓶兒嘆息道:
“說破天,還是姐姐命好?!?/p>
潘金蓮打趣道:
“你跟著花賢弟不好么,偌大的家業(yè),豈不命好么。”
李瓶兒放下酒杯,摸了摸發(fā)髻,嘆息道:
“姐姐可知道這金銀都是冷的,我守著那個不中用的,夜里冷清誰知曉?!?/p>
秀眉在一旁聽著,桌子下的繡花鞋踩了踩潘金蓮。
潘金蓮笑了笑,兩人都猜到了李瓶兒的心思。
“我還羨慕妹妹家業(yè)大呢?!?/p>
李瓶兒嘆息道:
“有甚么好羨慕的,姐姐跟著武松哥哥,日后享不盡的榮華富貴?!?/p>
“我大宋朝以文治天下,待哥哥中了狀元,姐姐便是夫人,強我不知多少倍?!?/p>
“我若能從了哥哥那般人物,死也愿意?!?/p>
潘金蓮抬了抬眉梢,笑道:
“我等姐妹,都是自家人,要不...我和官人說說?”
李瓶兒驚喜道:
“果真?姐姐莫要誆我。”
盤潘金蓮咯咯直笑,卻不再說。
秀眉笑道:
“夜深了,再飲兩杯,便該休息了。”
李瓶兒不知潘金蓮真心假意,也不好多問。
畢竟相識不久,不好操之過急。
陪著吃了會兒酒,迎春、秀春把酒菜杯盤撤了。
潘金蓮和秀眉各自休息,李瓶兒也回了自已的屋里。
進了房間,里面黑燈瞎火,沒看見花子虛,李瓶兒問道:
“那蠢驢何處去了?”
婢女迎春說花子虛出去了,李瓶兒罵了一句:
“定是去找吳銀兒了,家里的女人伺候不了,還跑出去伺候賣的。”
吳銀兒是陽谷縣的一個妓女,就住在后街的屋子里,花子虛把吳銀兒包養(yǎng)了。
離開陽谷縣去汴梁,走了大半年,花子虛回來后,吳銀兒得到消息,馬上派人來請。
花子虛馬上就去了,夜里不回家。
花子虛說在景陽岡上嚇破了膽,身子骨不行了。
如今又跑出去招小三,李瓶兒自然不高興。
正準(zhǔn)備獨自睡覺,秀春跑進來,紅著臉說道:
“娘子,大老爺在西門家里鬧開了。”
李瓶兒吃了一驚,問道:
“怎的就鬧開了?”
秀春說道:“西門慶癱了,由他家大娘子宴請大老爺,就在后院的房里?!?/p>
李瓶兒是個聰慧的女子,馬上想明白了,罵道:
“西門慶那廝不要臉,甘愿做烏龜!”
“這吳月娘平日里看起來像個正經(jīng)人家,沒想到這么不要臉皮。”
嘴上罵了,心中卻暗暗計較:
武松到隔壁去,潘金蓮必定是知道的。
方才和潘金蓮一席話,看得出來,她也是個懂風(fēng)情的。
西門慶做烏龜,潘金蓮不攔著,那么我也有機會。
只是花子虛那里不好說,我卻要想個法子,讓花子虛心甘情愿。
迎春伺候著李瓶兒躺下,放下帳子。
看著空空蕩蕩、冷冷清清的床鋪,李瓶兒想著武松,沉沉睡去。
...
后半夜天上下起了雨,淅淅瀝瀝下了一晚上,直直下到天明時分。
李瓶兒醒來時,外面天氣已經(jīng)寒涼了。
李瓶兒起床,問武松回來了沒有?
迎春說還在隔壁的房間里。
李瓶兒昨夜夢見武松,夢中好不快活。
如今醒來一場春夢,心中空虛寂寞冷。
“去后街吳銀兒那里,把老爺找回來!”
“再去隔壁西門家看看,問武松何時回來?!?/p>
迎春得了命令,一邊派人去后街找花子虛,一邊往西門慶家里打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