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禮掏出幾張畫像:“這是臣等按照調(diào)查出來的消息,命畫師分別畫出來的安平伯府護衛(wèi)、那名鰥夫、和晴雪在石家村生活的丈夫,這三人的畫像,包括晴雪的畫像,已經(jīng)找人辨認過了。”
“晴雪和那個男人在六年前因為生了大病已經(jīng)去世了,臣命人挖了他們墳墓已經(jīng)確認過,正常死亡?!?/p>
“至于幫助他們在懷慶府落戶的人,我們一路追查,查到了安平伯府老夫人的娘家弟弟,趙鴻身上。”
“臣等直接捉拿了晴雪的娘家兄弟詢問情況,沒想到他們?nèi)珞@弓之鳥一般,臣等只是稍微詢問,他們就自己招了,說是自己真的不知情,當年晴雪帶著大一筆錢回家,他們只是聽晴雪的話行事將她嫁了人,他們以為是晴雪在外看上了那名鰥夫,怕他們不同意,這才拿錢安撫他們?!?/p>
“而關于那個孩子的事情,他們一口咬定是那個鰥夫的,看樣子毫不知情。臣細問了發(fā)現(xiàn),這些年也有人同樣在打聽這事,他們家也是這樣說的。”
仁武帝蹙眉:“是誰在打聽?”
周明禮沉默了一下:“是崔家。”
仁武帝冷笑:“崔家查到他們身上沒問出東西,竟然還留他們一命,肯定不是好心,那就是別有所求。”
“除了那個孩子,我想不到別的。這么說,當年蒙家被人尋仇,是崔家聯(lián)合安平伯府老夫人做的,崔家想要這個孩子來達成某種目的,但孩子卻被安平伯府的老夫人給藏起來了?”
周明禮點頭:“從結(jié)果來看,應該是崔家和老夫人達成了什么合作,但在緊要關頭老夫人后悔了,這才將孩子藏了起來,不過……臣調(diào)查到,那孩子在五歲那年因為高熱,變成了傻子?!?/p>
仁武帝一怔,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蒙家歷經(jīng)四任皇帝,從未生出過異心。
就連蒙喆犯下這等錯事,仁武帝私心里也是認為雖然沖動,卻有情可原,不是十惡不赦之罪。
原本想著幫蒙家找一找血脈,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jié)果。
他不忍道:“父母雙亡,孩子又傻了,那他現(xiàn)在可···活著?”
這次換周明禮神情復雜了:“回陛下,不僅活著,活的還不錯,人也在京城?!?/p>
仁武帝吃驚地坐起了身:“人現(xiàn)在就在京城?”
“是的,五年前被王學洲收養(yǎng),如今帶著他在京中生活?!?/p>
“怎么又扯上王愛卿了?”
周明禮便將白山縣王學洲如何認識楊禾,又如何收留一事全都說了。
仁武帝聽得啞口無言,半晌才失笑:“這兩人可真是····不知道是誰有福氣了?!?/p>
高祥在一邊聽的頻頻控制不住表情,只覺得跟戲本子似的。
“高祥!”
仁武帝喊了一聲,高祥立馬回神:“老奴在?!?/p>
“去將蒙喆、王學洲、還有那個叫···”
“楊禾?!?/p>
“對,還有那個叫楊禾的孩子全都給朕喚來,另外傳召安平伯、吏部郞中趙鴻!將人喊過來一起對峙!”
仁武帝查到這里事情在他心中已經(jīng)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作為一位時間有限的帝王,他不準備在這件事上繼續(xù)浪費時間。
王學洲接到傳召,有些吃驚:“我?和楊禾?陛下全都要見?”
小黃門笑著道:“是的王大人!您沒有聽錯哩!”
王學洲回神,在懷里一摸,拿著銀子不動聲色塞進小黃門手中:“讓公公辛苦這一趟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
小黃門捏了捏銀子,手一抖就進了袖子:“王大人放心,不是什么壞事,陛下正在等著呢,不可耽擱。”
王學洲拱手:“公公稍等片刻,我喊上人咱們這就走?!?/p>
他扭頭將在狗窩中的楊禾拖出來:“跟我走!”
楊禾不滿:“睡狗!睡狗!”
王學洲差點被口水噎住。
這是什么虎狼之詞?
楊禾雖然不滿,但并沒有掙扎。
小太監(jiān)在等著,王學洲也不敢拖太久,掃了一眼楊禾的衣服沒有什么明顯的不妥,拉著人就上了馬車。
這次召見的地方依然是弘德殿,王學洲整理了一下楊禾和自己的衣服,踏進門才發(fā)覺有熟人在。
蒙喆此時正跪在地上,安平伯站在一邊。
兩人看到他們進門,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王學洲有些沒品出來那是什么意思。
“拜見陛下!”
王學洲拉著楊禾行禮。
禮自然是王學洲行的,楊禾左右張望,完全不知道這是什么場合。
蒙喆擔憂的看著楊禾,卻礙于陛下在上首,不敢輕易開口。
“陛下,這位便是楊禾,因為小時候燒壞了腦子,所以有些不諳世事,還請陛下恕罪!”
王學洲撩起衣袍,跪在地上請罪。
仁武帝坐在上首看著他們,突然之間覺得有些孤獨和失落。
他開口:“王愛卿對他倒是真心相護。”
就連陌生的沒有血緣關系的兩人都尚且有真心在,可是他這輩子···不提也罷。
“說出來不怕陛下笑話,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他對臣一家,包括臣一家對他,都是當家人看的?!?/p>
仁武帝笑了一下:“起來吧,他的情況朕已然知曉,又豈會苛責?”
已然知曉?
王學洲扭頭看了看前面跪著的蒙喆,有些吃驚。
陛下這吃瓜速度,他拍馬也趕不上??!
“微臣拜見陛下!”
他后面又傳來一道聲音,王學洲扭頭看去,是一個五十多歲,蓄著胡子的嚴肅老頭。
他在上朝的時候曾經(jīng)見過,只不過兩人并不熟。
仁武帝看到來人,眼神有些圓滿的感嘆:“好了,當事人到齊了,周明禮,將你查到的事情說說,這么些年,也該給他們對對賬了?!?/p>
安平伯心中咯噔一聲,升起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王學洲拉著楊禾不敢讓他亂動,豎起了耳朵聽二師兄說話。
“半個月前,陛下從崔岑的口中知道了······”
周明禮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安平伯聽得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不等他出聲質(zhì)問和反駁,周明禮手一抖,幾張畫像從懷中掏了出來:“這幾位,想必安平伯有印象吧?”
安平伯看著那幾張畫像,嘴唇顫抖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蒙喆手指的關節(jié)握的咔咔響,看著安平伯的眼神仿佛能隨時暴起傷人。
王學洲大為震驚。
如果說之前他不信滴血驗親的結(jié)果,但今日聽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對楊禾的身世已經(jīng)有了八分的把握。
關鍵是當初他以為被無辜牽連的老夫人,原來也不是真無辜,也不是隨機被選中的。
這一切全都是早有預謀!
仁武帝在上首看著每一個人的臉色,靜靜地一言不發(fā)。
氣氛凝固,王學洲高舉手臂:“陛下,臣有個問題,如何確定,楊禾就是當年那個孩子的?畢竟蒙家的棺槨中,確實有一位剛出生的嬰兒尸骨···”
仁武帝終于發(fā)話了:“是啊,怎么確定呢?趙郎中?!?/p>
在無人注意的地方,趙鴻早已癱軟在地,面如土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