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好歹也是五品的郎中,被一個太監(jiān)如此當面訓斥,面上立馬掛不住了:“朝公公這話說的,崔氏如何旁人不知你還不知?如果真的這么容易就防住了,也不會讓人如此頭疼,更何況那岳游沒被抓到之前,乃是先皇的親信,平日里誰敢多問他做事?”
朝恩冷著臉:“說到底,也跟你們脫不開關系!就是你們失職!”
雖是太監(jiān),但朝恩也是陛下身邊的太監(jiān),壓根兒不怕區(qū)區(qū)一個五品郎中。
饒是修養(yǎng)再好,被一個太監(jiān)如此下面子,董平也給氣的七竅升天,抬手指著朝恩:“你個···”
王學洲抬手將他的手指撥了下來:“大家說話歸說話,怎么還急眼了?意見不同乃是常事,不要傷了和氣。”
董平被他這一打斷,也驟然回神,想起了對面之人的身份,吸了一口氣冷嗤:“夏蟲不可語冰!”
氣氛瞬間冷凝,王學洲像是沒事人一樣,笑呵呵的問道:“還請董郎中給我介紹一下這軍器局里面,我好心里有數(shù)。”
董平臉色緩了緩,開口道:“咱們這軍器局占地面積兩千多畝,這一重院,便是專門制造各種兵器,盾、甲、弓、箭、弦、戟、刀等等,二重院,便是雜造,負責各種雜物,包括但不限于各種軍用的裝備和物資,比如馬鞍、馬蹄鐵、帳篷繩索等東西,這三重院,便是專門負責火藥了?!?/p>
“三重院占地面積最大,但是衙署卻沒幾間,大都是空地,用來試驗制作出來的炸藥是否合格等等……”
說話間,軍器局便到了。
董平先下了車站在一旁,等朝恩從車上下來,他立馬快走一步,上前給王學洲掀開簾子,伸出手臂讓他下車。
朝恩慢了一步,看著董平這樣,不屑地撇撇嘴。
那些文官素來看不上他們,罵他們是諂媚逢迎之輩,他看這些人也沒好哪去嘛!
下了車王學洲抬頭看去。
只見一圈圍墻的中間,掛著軍器局的牌子,牌匾潦草,造型古樸,門口還站著一隊兵士看守。
見到董平前來,門口守著的人打了一聲招呼,便朝著董平伸手:“牌子。”
董平熟練的從懷中掏出對牌遞過去,然后指著王學洲說道:“好好瞧一瞧,我身旁這位可是工部的侍郎,也是日后你們神機院的院正!”
守門的兵士一愣:“什么神機院?”
董平看他檢查完了對牌,一把拿過來,展開自已的雙臂讓對方檢查:“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p>
幾個兵士在董平身上摸了一遍,確認沒有什么危險物品,這才放他進門。
王學洲還想自已會不會被搜身的時候,朝恩已經(jīng)拉著他直接大搖大擺進了門。
進了大門便是照壁,穿過照壁叮叮當當?shù)拇蜩F聲便不絕于耳。
董平指著一旁的小吏斥道:“工部的左侍郎大人駕到,還不趕緊將你們大使給叫來!”
小吏聽到,倒抽一口冷氣:“請幾位去大堂稍等,小的立馬去!”
那小吏說完便跑到了后面的衙房中。
沒一會兒,便有兩人神色慌張的從里面跑出來。
跨過大門,為首的那個長臉的,眼神在他們身上一轉,看到朝恩快走幾步,立馬便跪在了地上,面上帶著驚喜和討好:“這不是大總管嗎?您怎么大駕光臨了?”
對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董平和王學洲立馬認出這是宮里的太監(jiān)了。
董平厭惡的掃了一眼,移開了視線,一副不愿意多交流的樣子。
朝恩睨著人,搜遍了腦中也沒記起是誰,他不悅道:“不長眼的東西!侍郎大人還在這里,你眼睛瞎了不成?”
對方眼神在董平和王學洲身上掃過,立馬撲到王學洲面前驚喜道:
“聽說侍郎大人年少有為,清風朗月,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屋子仿佛都閃亮了幾分!小人是司禮監(jiān)的申義,不久前剛被調(diào)入這里擔任副使一職,您有什么示下,小的洗耳恭聽!”
不愧是宮里出來的,幾句話拍了王學洲馬屁又介紹了自已的來龍去脈。
王學洲皺眉:“副使?那大使呢?”
門口圓臉龐的中年男子趕緊跪下,聲音憨厚:“小的魚斗,之前一直是軍器局的工匠,最近才破格被提拔為大使。”
他臉上帶著憨笑,心中卻叫苦不迭。
現(xiàn)在這軍器局的大使已經(jīng)成了燙手山芋,誰都不想接,這才將他趕鴨子上架弄了上來。
果然這才沒幾天,就又有人找上門了。
找他也沒用??!
他也剛上任沒幾天。
王學洲皺眉:“起來吧,找你們來是想宣布一件事情,無需下跪?!?/p>
魚斗聽到,長出一口氣。
申義聽完,卻扭頭沖著魚斗斥道:“還不趕緊將人叫來聆聽大人教誨?趕快去!我留這里隨侍?!?/p>
魚斗立馬點頭哈腰:“諸位大人稍等,稍等!”
他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王學洲睨了申義一眼,心說這個副使比大使的架子還足。
朝恩皺了皺眉,看了一眼申義,隨即又移開了眼神。
申義殷切的命人端茶來,他自已則一杯杯遞了過去。
等到了董平,他剛和朝恩有些不快,看到申義這個做派便更加看不上,接都不接。
申義臉色微僵,沒事人一樣將被子放下,心中狠狠地給董平記了一筆。
很快軍器局的所有人便集合到了校場。
朝恩當即就宣讀了圣旨,由王學洲雙手接過。
相比起水泥坊的嘈雜,軍器局的人訓練有素,沒人竊竊私語,但他們的臉上也不見喜悅和高興,更多的是麻木。
對他們這些匠人來說,不管這里屬于什么局什么院,反正他們都是干一樣的活兒。
“王大人,奴才已經(jīng)宣讀過圣旨,這便回宮復命去了,日后就勞您老人家,多多操心了?!?/p>
朝恩說完,朝著王學拱手告辭。
王學洲手中抓著圣旨:“本官還有一事請公公幫忙?!?/p>
朝恩詫異:“您說?!?/p>
兩人說著便往外走去,董平不好跟上,只能站在原地和軍器局的人大眼瞪小眼。
“高公公有一干兒子名為王超,之前是在關中新發(fā)現(xiàn)的煤礦做礦監(jiān)的,現(xiàn)在人回了京卻被弄去做了粗使太監(jiān),未免有些大材小用,我這里正好缺人手,能否將人調(diào)過來給我用?”
朝恩將這個人名在嘴里品了一下,瞬間想到了此人:“原來是他!原本他好好的在那里做自已的礦監(jiān),前途無量,可偏偏他自已要回京伺候高公公,司禮監(jiān)便同意了,人倒是孝心可嘉····既然大人開口,這事問題不大,回去之后查清楚對方來歷,便讓他來找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