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見雪跟上福僵硬的步伐,沉默片刻,終是開口:“你可知我?guī)熥鹪粕睿髞砣绾瘟???/p>
??┲┲ㄇ靶械哪_步頓了頓,,悶悶的聲音里帶著些失落:“云深大人啊.......自從跟著主上去了葬神古脈,之后就再沒見過了?!?/p>
樓見雪心頭一緊,蹙眉追問:“他沒回來?”
他去過葬神古脈,師尊不可能還在此地。
福茫然地搖了搖頭,“不知道呀,大人的事,福不敢多問?!?/p>
樓見雪接下來問了好幾個問題,福都是一問三不知,看著呆呆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語氣忽然輕快了些,“不過云深大人,真是個頂好頂溫柔細致的人呢!”
樓見雪:“?”
這評價從何說起?
福似乎陷入了回憶,“有一次,我腦袋沒裝穩(wěn),轉(zhuǎn)了一整圈,看東西都是反的,是云深大人看見了,幫我按了回去呢!”
他拍了拍自已纏滿繃帶的腦袋,“您說,是不是特別細致溫柔?”
樓見雪:“..........”
他嚴重懷疑這是嚇到了云深。
畢竟誰也不想看見一個腦袋亂轉(zhuǎn)的同僚。
他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換了個問題,“那你覺得魔尊如何?”
福語氣充滿了毫無保留的崇敬:“主上自然是天底下最好、最仁厚、最心軟的主子!”
樓見雪腳步一頓,以為自已聽錯了。
福卻開始如數(shù)家珍,“主上從不濫殺,每次出手都是直接弄死,對待下屬更是寬厚,從不苛責,您看我這身衣裳,就是主上憐我無依,親自為我找的,主上他......最是念舊情了!”
樓見雪徹底沉默了。
合著在這位福的眼里,這吃人不吐骨頭的魔域,竟是遍地仁君臨朝了?
這魔尊.......
到底是對這傻孩子灌了什么迷魂湯?
閑聊打發(fā)時間,很快到了目的地。
福僵直地站在一扇雕前,黑洞洞的眼珠轉(zhuǎn)向樓見雪:“大爺,地方到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這里.......一向沒什么人住,清靜。您看哪間順眼,住下便是?!?/p>
樓見雪推開門。
殿內(nèi)陳設(shè)雅致,卻積著一層薄灰,空氣中彌漫著陳腐的冷香,確實幽靜,卻也死寂得讓人心頭發(fā)毛。
他點了點頭,“麻煩了?!?/p>
福離開后,樓見雪掩上殿門。
空氣中濃郁的魔氣讓他靈力運轉(zhuǎn)滯澀,胸口陣陣發(fā)悶。
他吞下幾顆清心丹藥,引導著體內(nèi)復(fù)蘇的靈力艱難抵抗著魔氣侵蝕。
調(diào)息完畢,他和衣躺倒在的錦褥上,指尖無意識撫過頸間尚未消退的紅痕,眉心微蹙。
“太奇怪了.........”他低聲自語。
數(shù)日后,魔宮回廊。
樓見雪在此處住了幾日,試圖打探云深消息,卻發(fā)現(xiàn)這片宮苑空寂得可怕,不見半個人影。
他不得不向更外圍探尋。
可每當他在廊廡間遇見巡邏的魔侍,那些魔族一見他,便立刻停下竊竊私語,待他稍一靠近,便如同驚弓之鳥般瞬間散開,逃得無影無蹤。
樓見雪:“..........”
他抬手摸了摸自已的臉,心下了然。
大約是角斗場之事已然傳開,加之他未曾掩飾容貌,這些魔族認出了他,卻不知為何如此懼怕。
正當樓見雪思忖間,前方拐角處,一抹艷麗身影裊娜轉(zhuǎn)出。
襲月這次沒有打傘,反而肩上扛了兩具龐大的尸身,看不出是什么精怪的化形。
她見到樓見雪,似乎并不意外,紅唇勾起,“喲,怎么,住膩了,出來溜達?”
樓見雪目光掃過那兩具尸體,“襲月姑娘。”
襲月將有些下滑的那具往上掂了掂,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挑眉道:“主上竟讓你住進了絳雪居.......小子,你們比我想的還會玩~”
樓見雪蹙眉:“......此話何意?還有那些魔侍為何見我就逃?”
襲月像是聽到了極有趣的事,咯咯低笑:“你竟不知絳雪居是何地?”
“那是魔宮后院啊,往日各方進貢的絕色,哪個不是轉(zhuǎn)眼就成了寵物零嘴或礦坑枯骨?能在那地方過夜還全須全尾的住進后院的,你是頭一個哦~”
她目光掠過樓見雪頸側(cè)紅痕,恍然大悟般點頭:“原來主上好這口。怪不得?!?/p>
樓見雪:“..............”
他頓時明了。
額角青筋微跳。
福那個缺心眼的。
那地方,確實清靜,清凈到連個活物都沒有!
樓見雪張口欲言,襲月卻已扛著那兩具蛟尸,步履輕快地轉(zhuǎn)身離去。
“哎呀,不跟你聊了,我得趕緊去給主上的小可愛們喂食啦,不然鬧氣脾氣來,可不好玩了~”
樓見雪抬手揉了揉額角,只覺得一陣心力交瘁。
這都什么事兒?
然而,靜下心來細想,這陰差陽錯的誤會,并非全然是壞事。
他一個人族,身處魔域核心不一樣,若無依仗,必將舉步維艱。
雖然她們的誤會能讓他好過很多,但這畢竟不是真的,不是長久之計,更何況,他也覺得惡心,改日還是讓福給他換間住處吧。
但他還是覺得不對勁........
越是往深處想,那股強烈的違和感便越是揮之不去。一切的源頭,都指向那位行為詭譎難測的魔尊。
樓見雪很清楚,魔尊絕非好色之徒。
他的態(tài)度也很奇怪,自已身上,有什么值得這位魔域之主圖謀的嗎?修為?身份?
似乎都談不上。
若真有所圖,大可直接動手,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還將他往外推?
他蹙緊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樓見雪在回廊間穿行,試圖找到回去的路,卻不知不覺走到一處更為豪華的殿宇前。
此處魔氣凝實,守衛(wèi)森嚴。
兩名身著玄甲的魔衛(wèi)無聲現(xiàn)身,攔在他面前,態(tài)度雖恭敬,“此處乃尊上寢殿,閑雜不得入內(nèi)。尊上日前已離宮,歸期未定?!?/p>
樓見雪腳步一頓,心下恍然。
難怪近日魔宮流言蜚語漫天飛,正主卻毫無動靜,原來是根本不在宮中。
他自然不會蠢到在他人地盤上直接打探魔尊行蹤,哪怕心中疑竇叢生。
“誤入此地,見諒?!彼D了頓,順勢道,“勞煩二位,指引回絳雪居的路?!?/p>
魔衛(wèi)對視一眼,其中一人躬身:“請您隨我來。”
他隨著引路的魔衛(wèi),回到了住所。
深夜,樓見雪在榻上輾轉(zhuǎn),一股莫名的心悸感將他驚醒。
他披衣起身,推開了窗。
窗外,死寂無聲。
原本濃郁的魔氣變得粘稠如實質(zhì),壓得人喘不過氣。
視線所及,殿外荒蕪的地面竟在夜色中無聲地綻開大片大片詭異的花朵。
是龍血荼蘼。
花瓣殷紅如凝結(jié)的龍血,花蕊卻漆黑如深淵。
他蹙眉,微微抬眼,天際那輪明月不知何時已化作猙獰的血紅色,正被翻涌的黑霧緩緩侵蝕。
就在血月即將被完全吞沒的剎那,樓見雪的目光猛地定在對面的飛檐之上。
血月下方,一道的身影靜立檐角。
玄衣墨發(fā)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唯有一雙暗金色的豎瞳,如同亙古沉睡的兇物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的瞬間,樓見雪心臟狂跳。
那是源于血脈深處對至高掠食者的本能恐懼。
是龍!
樓見雪呼吸一滯,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還是純血真龍與生俱來的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