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不等樓見雪從這逆轉(zhuǎn)中回過神來,云深俯下身,那微涼而柔軟的唇,輕輕覆上了樓見雪因驚愕而微張的唇瓣。
這是一個(gè)沒有任何情欲色彩的吻,混雜著血的鐵銹味。
樓見雪徹底僵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整個(gè)世界的聲音都迅速褪去,只剩下唇上那帶著血腥氣的微涼觸感,以及師尊那微弱卻灼熱得燙人的呼吸。
等等..........
好像有什么不對勁..........
這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劃過他混沌的腦海。
這里是哪里?
是宗門刑臺!
周圍........周圍全是人!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想法,死寂僅僅維持了短暫的的一瞬,隨即被一聲怒意的厲喝悍然打破——
“無憫上真——?。。 ?/p>
是聽瀾尊者的聲音!
緊接著,整個(gè)刑臺如同炸開了鍋!
“天?。∷麄儭?!”
“云深尊者他.......他竟敢......在刑臺之上........!”
“褻瀆!這是對天刑的褻瀆!對宗門的褻瀆!”
“簡直.......不知廉恥!”
各種聲音如同海嘯般從四面八方涌來,無數(shù)道目光瞬間聚焦在刑臺中心那對相擁的身影上。
樓見雪被這突如其來的聲浪驚得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想掙脫,想躲避那些刺人的目光。
然而,云深卻仿佛早有預(yù)料。
在聽瀾尊者那聲厲喝響起的瞬間,他甚至沒有抬頭去看聲音的來源。
捧著樓見雪臉頰的那只染血的手,順勢向下,手掌輕柔卻堅(jiān)定地捂住了樓見雪的耳朵。
剎那間,外界所有的喧囂,都變得模糊而遙遠(yuǎn)。
樓見雪只能清晰地感受到師尊掌心的溫。
云深的額頭與他相抵,鼻尖幾乎碰在一起。他冰藍(lán)色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沒有慌亂,甚至還藏著一絲近乎頑劣的笑意。
他看著樓見雪的眼睛,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低低地說。
“吵死了,是不是?”
他微微喘了口氣,壓制著傷勢帶來的劇痛。
“別聽他們的?!?/p>
“樓見雪,”他喚他,氣息微弱卻清晰,“抱緊我?!?/p>
話音未落,不等樓見雪反應(yīng)過來,云深攬住他腰身的手臂收緊,另一只手強(qiáng)提最后一絲靈力,插在地上的長劍發(fā)出一聲清越的嗡鳴,化作一道流光。
云深借著劍勢,帶著樓見雪,在漫天震驚的目光中,疾掠而去。
劍光裹挾著兩人,勉強(qiáng)飛掠出數(shù)百里,最終靈力耗盡,踉蹌地落在一處荒無人煙的山谷溪流邊。
樓見雪慌忙扶住他,讓他靠坐在一塊青石旁。
此刻,逃離時(shí)的驚心動魄暫歇,理智回籠,一股難以抑制的怒氣涌上心頭。
他跪坐在云深面前,看著師尊蒼白如紙的臉,手指微微顫抖。
“師尊........你.......你為何要如此?”
他抬眼看著云深,眼底是濃濃的不解。
“那是刑臺!眾目睽睽之下!您可知可知此舉會帶來何等后果?宗門會如何看您?天下人會如何議論您?您以后.......要怎么辦?”
他此刻是急到連敬稱都忘了。
云深:“...............”
他聽著徒弟帶著哽咽的的質(zhì)問,冰封般的面容上罕見地閃過一絲無措。
為何如此?
當(dāng)時(shí)在刑臺上,他這么想了就這么做了。
至于后果?他確實(shí).........沒想那么多。
此刻被這般直白地追問,云深竟有些招架不住。
他微微偏過頭,避開了樓見雪的眼睛。
“.........你好吵,親都親了。”
“師尊!”樓見雪見他這副模樣,更是氣急,聲音都拔高了些,帶著哭腔,“您知不知道我們以后該如何自處?宗門不容,天下不容!您讓我.......讓我.........”
他越說越絕望,繼爾又想到云深的魔修身份,一種冰冷的恐懼攫住了他。
他在意師尊,可正因在意,才更懼怕這注定毀滅的結(jié)局。
“我不會和你在一起的?!?/p>
他眼淚終于忍不住滾落下來。
“我.......不能.........也做不到........師尊,您還是.........殺了我吧.........一了百..........”
云深渾身一震,轉(zhuǎn)過頭,看到樓見雪臉上滾落的淚珠,心臟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抿了抿蒼白的唇,忽然有些笨拙地伸出手,從旁邊揪了一根嫩黃色的小野花,試探性地想要插在樓見雪散落的鬢邊。
“別哭,哭了.......就不好看了?!?/p>
樓見雪:“...........”
一股邪火混著巨大的無力感直沖頭頂,他是真的很想揍人。
“所以, 師尊,我說了大半天,是在對牛彈琴嗎?”
云深移開視線,應(yīng)道: “.......或許?”
樓見雪:“..............................”
樓見雪氣得胸口起伏,剛要開口,卻見云深突然閉了閉眼,臉上血色盡褪,長睫劇烈顫抖。
他像是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身子一軟,卸去了所有支撐,朝著樓見雪的方向無力地倒去,嘴里溢出一聲帶著痛楚的悶哼。
“呃........”
“師尊!”
樓見雪手忙腳亂地接住他倒下的身軀,讓他靠在自已懷里。
云深將臉深深埋進(jìn)他頸窩,溫?zé)岬暮粑鬟^皮膚,一個(gè)悶悶的聲音低低響起。
“...........我說我要不行了,”那聲音氣若游絲,卻又帶著點(diǎn)試探般的含糊,“你信嗎?”
樓見雪:“..................................................”
恐慌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信?
他信個(gè)鬼!
這混蛋分明就是故意的!
就是為了堵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