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門被輕輕敲響，沈辭正在審閱下一季度的課程安排。
旬陸的光球微微閃爍：“是葉知時在請求見面，這是本周的第三次?！?/p>
沈辭的目光沒有從文件上移開：“讓他進來。”
葉知時推門而入，他今天意外地穿了一身規(guī)整的深灰色制服，連領帶都系得一絲不茍。
他手中把玩著那枚古銅色懷表，但動作比往日收斂了許多。
“沈大小姐。”他站在控制臺前，語氣難得地正經(jīng)，“我想為昨天的冒昧道歉?！?/p>
看沈辭蹙了蹙眉
“昨天敲門的時候不小心劃到了你的大門”他眨了眨眼
沈辭抬眼看他，沒有接話。
葉知時將懷表放在書桌上：“這表可是我特意找來送給你的。聽說你喜歡收藏古董時計...”
“我不收禮物。”沈辭打斷他。
“先別急著拒絕?！比~知時打開表蓋，露出精致的琺瑯表盤，
“這是我曾祖母傳下來的。她說這塊表只會為真正特別的人跳動?！?/p>
表盤上的指針確實在以一種奇特的韻律擺動，秒針劃過數(shù)字時帶起細微的光暈。
旬陸的光球悄然掃描后匯報：“懷表蘊含的能量剛剛已經(jīng)被孫曼曼吞噬了，目前已經(jīng)沒有任何危險能量來。”
葉知時向前傾身，聲音放輕
“沈辭，我知道你從來不屑理會那些流言蜚語。但我想告訴你，我對孫曼曼的關注，只是因為她是你選中的人。”
沈辭終于放下手中的文件：“這和你有什么關系？”
“因為我在乎你的每一個決定?！比~知時直直盯著她著她，“從入學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看著你。”
書房里陷入短暫的沉默。
“說完了？”沈辭淡淡地問。
葉知時苦笑一下：“果然還是這樣。你總是把所有人都推開?！?/p>
他輕輕推了推懷表，“這塊表就當是個紀念吧。它曾經(jīng)指引我曾祖母找到真愛，也許”
“拿回去。”沈辭的聲音沒有波瀾，“我不需要這種童話?！?/p>
葉知時注視著她，突然笑了：“你知道嗎？就因為你總是這樣，我才會越來越移不開眼?！?/p>
他的笑容漸漸變得苦澀，“可是你從來都看不見我，就像你當年只看得見葉知珩一樣?！?/p>
沈辭的手指微微一頓。
“這塊表...”葉知時的聲音低沉下來，“其實是他的遺物。”
他打開表蓋，指著內(nèi)側(cè)一行幾乎被磨平的小字：“看清楚了嗎？”
致最愛的她——葉知珩贈。
沈辭的目光落在那些字跡上，表盤的反光映在她眼中。
“家里所有人都只重視他，連你也是?！比~知時微微哽咽，“現(xiàn)在他死了，你們卻還是只記得他。”
他將懷表推到她面前：“收下它吧，就當是替我那個完美的哥哥完成最后的心愿?！?/p>
沈辭沉默地看著那塊懷表。
“好，我收下了?！彼K于開口，聲音很輕。
葉知時愣住了，隨即露出一抹復雜的笑容：“果然，只有提到他，你才會有所反應?！?/p>
他轉(zhuǎn)身走向門口，在推開門時停頓了一下：“沈辭，有時候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當年死的是我，你會記得我嗎？”
門輕輕合上。
沈辭拿起那塊懷表，指尖輕輕撫過表盤上的裂痕。
“宿主，檢測到您的情緒波動異常?！?/p>
沈辭合上表蓋，將懷表放進抽屜最深處?！袄^續(xù)工作?！?/p>
……
葉知時快步走進屬于他的小洋樓里。
他的拳頭在身側(cè)緊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直到走進空無一人的屋子，他才猛地一拳砸在門上。
“為什么？為什么總是這樣！”
電梯鏡面清晰地映出他扭曲的表情。
他用盡一切辦法，卻還是比不上一個已經(jīng)死去三年的人。
回到房間，他重重甩上門。
床頭柜上還放著他精心準備的舞會計劃，星空廳的預約單被整齊地壓在臺燈下。
他一把抓起那些紙張，狠狠撕成碎片。
“全都是徒勞”
碎片如雪片般飄落，他頹然跌坐在椅子上。
腦海中不斷回放著沈辭最后的眼神
果然，只有在提到葉知珩時，她平靜無波的眼眸才會泛起一絲漣漪。
他發(fā)出一聲壓抑的低吼，猛地將手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
墨水潑灑在昂貴的地毯上，資料散落得到處都是。
一張照片從中落了出來。
是沈辭和葉知珩的合照
“葉知珩”他拿起照片，指尖因用力而發(fā)白，“就連死了你都要陰魂不散?！?/p>
他把照片從中間撕開，把屬于葉知珩的那半張撕了個粉碎。
他跌坐在地，將臉埋入掌心。
那些聲音又在他的耳邊出現(xiàn)。
“知時，你能不能像你哥哥一樣認真點？”
“為什么你就不能像知珩那樣讓人省心？”
“你看看你哥哥，再看看你！”
“要是知珩還在就好了”
“對啊，要是知珩還在……”
要是知珩還在。
這句話如同魔咒，纏繞了他整整三年。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爬起身，快步走向儲物柜，從最底層翻出一個密封的木盒。
盒蓋上落滿灰塵，鎖孔已經(jīng)有些生銹。
他用力掰開鎖扣，盒內(nèi)靜靜躺著一本皮革封面的筆記本。
這是葉知珩的筆記，家里人都以為它已經(jīng)在那場事故中焚毀了。
翻開筆記本，密密麻麻的字跡記錄著各種奇怪的實驗。
在最后一頁，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簽名：葉知珩，以及旁邊的一行小字
“若有不測，請將筆記交予沈辭?！?/p>
“連死后都想要霸占著她的心嗎？我的好哥哥?！比~知時冷笑一聲，指尖撫過那行字跡。
“你休想”他攥住那張脆弱的紙，想直接把它撕下來。
但是想到那些自已看不懂的實驗記錄和沈辭的異樣，他又猶豫了。
猶豫了許久，葉知時最終還是沒有撕毀這最后一頁，而是輕輕合上筆記本，將它放回木盒中。
窗外，夜色漸深。
房間里的狼藉與他此刻的心情如出一轍。
他走到窗前，望著不遠處的那扇窗戶。
那是沈辭的書房，現(xiàn)在依然亮著燈。
“總有一天”他輕聲自語，“我會讓你看見我，也只能看見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