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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非她不娶

沈巖將迷迷糊糊的李修謹架進屋,竹生替他脫了外衣,兩人將他扶到床上躺下。

窗外爆竹聲聲,新歲已至,兩人對視一眼,互相拱手道一句。

“新年順遂!”

竹生想留下來守著,卻被李修謹揮手趕走,屋內(nèi)只在角落留了一盞燈,略顯昏暗。

李修謹昏昏沉沉閉眼躺在床上,只覺有些口干舌燥。

隱約間聽到房門發(fā)出一聲輕響,他只以為是竹生不放心自已,折返回來,并沒有在意。

可沒過多久,就感覺有什么探進了自已的被子。

他擰眉不悅嘟囔。

“竹生,我不要暖爐!”

話落,他翻身側(cè)臥,臉朝向了床里。

奇怪的是,耳邊一熱,傳來極低的聲音。

“公子,奴婢來給你暖床。”

他本能地搖了搖頭,眉頭擰得更緊了。

這聲音就像今晚母親做得糖醋排骨,甜膩厚重,堵在嗓子眼,難以下咽。

渾渾噩噩中,胸口有什么東西在游移蠕動,引得他汗毛倒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似有一道閃電擊中床上的他。

意識模糊的李修謹一個激靈睜開眼,就見一張紅唇已經(jīng)貼了過來。

想都沒想,他抬手就是一拳……

道臺府后院主屋內(nèi),燈點得明晃晃刺眼,道臺大人一臉怒容坐在椅子上。

他衣衫潦草,頭發(fā)胡亂挽起,一看就是慌忙趕到。

周氏正拿著帕子拭眼角,委屈地小聲抽泣。

“老爺,我哪知這丫頭會挑今天……”

“閉嘴!”

李松齡一聲怒吼,不僅讓周氏閉上了嘴,連門外守著的龔嬤嬤都嚇得抖了抖腿。

“還不是你縱的,否則這丫頭哪里來的膽子作妖!”

李松齡剜了一眼周氏,手指向癱在地上的彩云。

彩云腫著一只眼,身上披了一件沈巖丟給她的薄毯。

隱約可見,里面只穿了一件紅肚兜,正羞憤欲絕地顫著身子。

聞言,她咬著唇挑起眼,哀求地看向另一側(cè)的人。

燈光下,李修瑾的眉眼似刀,眼皮微垂,那雙冷漠的黑瞳從半掀的眼皮中睨向自已,不帶半點波動。

就像,像一塊捂不熱的冰。

彩云的淚奪眶而出,忍著眼睛處傳來的腫痛,泣不成聲開口。

“大公子,奴婢七歲進府,十三年了,奴婢心里,心里對公子……

公子!您就不能可憐可憐彩云,收了奴嗎?”

她朝李修謹膝行兩步,梨花帶雨。

“大公子,你就把奴婢當只貓兒狗兒一樣收了,成不成?”

說著,她伸出手去摸李修謹?shù)呐劢?,那副樣子當真楚楚可憐。

李修謹靜靜看著彩云,臉上沒有半分動容。

在她的手伸過來的瞬間扯起袍子,狠狠甩向一邊,說出的話平靜無波,每個字都徹骨寒涼。

”你進府十三年關我什么事?

你的心里怎么想,和我有何干系?

我李修謹從來不是一個喜歡招貓逗狗的人。

我可憐你收了你?這世上可憐之人多了去了,你出門去看看,哪條街上沒有凍死骨。

難不成,我要當廟里的菩薩,都救回府里,收入房中!”

彩云便被他這副無情模樣嚇住了。

她只道公子清冷矜持,卻不知是這般的冷酷無情,只得白著一張淚痕斑駁的臉,又看向周氏。

“夫人,求您……”

就聽李修謹喉間溢出一聲笑,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嘲弄。

像屋檐下的冰凌砸落在地上,又冷又脆,濺出滿地冰花,落在屋里每個人的心間,聽得人后脖頸發(fā)僵,頭皮發(fā)緊。

“對,這就對了。你就該求我母親,讓她念在你在府里伺候多年的情分上,替你謀條后路。”

說罷,他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大氅,走到李松齡面前,笑著看向一旁的周氏。

“母親,這是第幾次了?

一次不成,兩次不行,這是第三次往我屋里塞人了。

你既喜歡做這種事,何不把她塞到我父親屋里,皆大歡喜!”

“混賬!說得什么話?”

李松齡怒火中燒,大過年出了這種事,天寒地凍,半夜三更從熱乎乎的被窩里起來,本就一肚子火氣。

聽兒子來這么一句,他氣得新養(yǎng)得胡子直抖,一把拿起茶盞砸到地上,發(fā)出刺耳的碎裂聲。

周氏哭著喊了起來。

“這是什么孽債!我不過給你找個通房,你怎么能對母親說這種話,母親對你掏心掏肺……”

”母親,夠了,別說了!”

李修謹突然低吼一聲,他后退兩步,搖頭苦笑。

“掏心掏肺?

你們的掏心掏肺,就是把你們的期望全都壓在我肩上,你們又何曾問過我一句。

愿不愿意?

喜不喜歡?

就像安排這丫頭上我屋里一樣,從來都是要依著你們,順著你們,把我揉搓成你們想要的樣子,李府想要的長子模樣。

可面團都有三分脾氣,何況是我李修謹?!?/p>

李松齡第一次聽兒子說出這番話,他動了動嘴,終是無話可說。

“好了,我本也要盡早回京師,明日我就動身。

沈巖,把人帶下去,交龔嬤嬤帶回青蘭院處置。

竹生,把床上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給我換了。

父親,母親回屋歇息吧!”

李修謹不等李松齡開口,就把事情都安排了,語氣斬釘截鐵,毫無商量余地。

道臺大人第一次意識到,長子已經(jīng)不再是個孩子。

李修謹再過兩個月就要春闈,若高中,就要入仕,儼然是個可以和他并肩而站的男人了。

正當眾人以為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卻不想地上的彩云搖搖晃晃站起,手指著三人狂笑。

“哈哈哈哈,玉貝,當真讓你說中了,這府里當真不是我的家。

不可靠,都不可靠,哈哈哈,一廂情愿,一場空!”

她笑得淚水縱橫,撕心裂肺。

目光最后停留在李修謹腰間的丑布袋上,自嘲勾唇,死死盯著李修謹?shù)难劬Α?/p>

“可是我不甘心吶,大公子,我比她,究竟差在哪里了!

李修謹,我彩云比玉貝差在哪里了?

你把我當成泥,卻把玉貝送你的那只丑布袋當成了寶。

為了她,你廢了汪家公子一只手!”

頓時,周氏和李松齡齊齊變了面色,瞠目結(jié)舌看向長子。

只見李修謹一只手慢慢負于身后,高高仰起下巴,挺直腰桿,唇角勾起一絲柔情,語氣深沉。

“不錯,我李修謹心悅金玉貝,心悅已久。

這一生,我,非她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