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潔,你說話怎么這么刻???”
吃完飯,周麗娜讓周麗潔送送她,下樓周麗娜就說起周麗潔來了。
周麗潔說道:“我哪里說話刻薄了?你說什么?”
“對袁平,你怎么能在我面前這樣貶低袁平呢?就是不在我面前,在別人面前,你也不能這么貶低他,他是男人,要臉面的。”
周麗潔冷笑,“他要臉面?他要臉面自已不會上進(jìn)點?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嗎?進(jìn)單位這么多年了,也沒見他有什么長進(jìn),別人都提干了,他還是個小辦事員,難道我不要臉面嗎?他不給我掙臉面,還想讓我給他留臉面,想得美!”
周麗娜說道:“那你自已呢,這么多年,你在廠里不也還只是個小工人嗎?別人都升車間主任了,你怎么還沒升上去?”
周麗潔一時語塞,過了會兒才反駁,“這能一樣嗎?我是女人,他是男人,養(yǎng)家糊口的事情,是他男人的事!他掙的錢跟我掙的差不多,還好意思!”
周麗娜盯著她,說道:“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們倆沒有孩子呢,所以袁平?jīng)]有努力的動力,要是你給人家生個孩子,人家說不定早就升上去了。”
周麗潔瞪眼,她嘴皮子快,“照你這么說,你跟劉維翰之前也沒有孩子,怎么劉維翰就那么努力,成了暴發(fā)戶了?掙了大錢了?他怎么沒像袁平這樣圖安逸?”
周麗娜說道:“你以為劉維翰成暴發(fā)戶是他自已的主意嗎?最開始,是我讓他去學(xué)著做生意的,最開始做的服裝,也是我跟他去羊城挑選的貨!家庭本來就是要合作的,你光這樣打擊人家,不鼓勵人家,怎么能行?再好的夫妻,也要離心的?!?/p>
周麗潔驚訝地看著周麗娜,她還真不知道周麗娜在劉維翰發(fā)財?shù)穆飞掀鸬降淖饔茫恢倍家詾槭莿⒕S翰自已搞的,周麗娜只是幫忙。
“那這劉維翰還敢出軌呢!難怪現(xiàn)在開的店都倒閉了,不就是因為跟你離了婚嗎?!?/p>
袁平后來可能殺了周麗潔,這是周麗娜根據(jù)她做的那個夢得出的猜測。
周麗娜看得出來,袁平很愛周麗潔,但是周麗潔不在乎袁平了,不然也不會當(dāng)著外人的面,這樣貶低袁平。
周麗娜想把周麗潔叫到自已的婚紗店里去上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讓周麗解決遠(yuǎn)離她后來的那個出軌對象,如果他們沒有亂來,袁平應(yīng)該也就不會失控。
不過周麗娜還是覺得袁平這樣會做出極端事情的人很可怕,但現(xiàn)在周麗潔自已沒有離婚的想法,周麗娜不能去引導(dǎo)她離婚,她只能盡力去幫周麗潔規(guī)避風(fēng)險。
“你好好考慮考慮吧,我這個婚紗事業(yè),也是可以長期發(fā)展的,比工廠上班自由?!敝茺惸认胍幌耄瘖y師的工作辛苦,每天凌晨就要起床,畫一個妝造二十塊錢。
“我想了一下,我也不能虧待你們,現(xiàn)在給一個新娘做妝造是二十塊錢,可以給你們提八塊錢,基本工資是二百塊,化一個妝,提八塊錢?!?/p>
周麗潔眼皮一跳,她現(xiàn)在在廠里的工資還不到二百塊錢呢,要是真像周麗娜說的這樣,去她那干,一個月少說也收入三百塊錢,多勞還多得。
“我考慮考慮?!?/p>
周麗娜騎上車要走,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路燈底下,周麗娜一眼就認(rèn)出是杜伯鈞。
杜伯鈞來接她了。
杜伯鈞沒到過周麗潔家,來之前,周麗娜給他講了位置,可能是看天都黑了,周麗娜還沒回家,不放心就過來接她來了。
周麗潔也認(rèn)出那是杜伯鈞了,趁著對方還沒到,酸酸地對周麗娜說道:“這也太緊張你了吧,還過來接呢?!?/p>
“麗娜!”杜伯鈞朝她們這邊揮了揮手。
等人停下,周麗潔喊了聲:“姐夫?!?/p>
在杜伯鈞跟前,她也跟張春華一樣,不敢亂說話,沒那么自然,一老一實的。
杜伯鈞對周麗潔也客氣,看到周麗潔也推著一輛自行車,顯然是打算要送送周麗娜,就笑道:“差點要麻煩你送了?!?/p>
周麗潔擺手,“自家姐妹,麻煩什么呀?,F(xiàn)在我姐也是兩個身子的人了,她一個人回去,我還不放心呢。”
周麗娜話也說完了,就說道:“行,你回去想一想,跟袁平商量商量,我們就先回去了。”
杜伯鈞沖著周麗潔一點頭,“有時間去家里坐。”
周麗潔說道:“要去的。”
夫妻倆各騎一輛車,走了。
周麗潔在背后看著這兩人,他們好像在交談,兩人的頭時不時地朝對方轉(zhuǎn)一轉(zhuǎn),看起來感情還不錯。
“麗娜這個二婚,嫁得還不錯嘛。”周麗潔嘆口氣,把自行車推回去,上了樓。
這樓是袁平單位分的,也不大,一室一廳,周麗潔總嫌房子小。
要是袁平提個干,就能分到兩個房間的房子。
周麗潔進(jìn)了門,桌上的剩菜上袁平已經(jīng)收起來了,他沒在廚房洗碗,而是坐在了沙發(fā)上,皺著眉頭。
周麗潔換鞋子,走過去,把電視打開。
袁平卻起身,把電視關(guān)上了。
“干嘛?”周麗潔不滿地說道。
“你不能辭職?!痹秸f。
周麗潔不高興地問:“為什么?”
袁平說道:“你現(xiàn)在是國營工廠的正式工,多穩(wěn)定,多少人想進(jìn)去干還進(jìn)不去呢,麗娜的那個婚紗店就是做得再好,那也是個體戶。”
“個體戶怎么了?只要掙錢就行?!?/p>
袁平說道:“你不要光看工資,工資確實沒多少,可是國營工廠保障你的醫(yī)療,養(yǎng)老,你去麗娜那里干,有這些保障嗎?”
周麗潔語塞,她還真沒想到這一點。
這也是國營工廠正式工吃香的原因,不僅本人的醫(yī)療有保障,就連近親屬的醫(yī)療,也是有保障的。
但是周麗潔在這工廠干了這幾年,干的活一成不變,她其實早就煩了,升職又升不了,一輩子干個小工人,她也不想。
她罵袁平不思進(jìn)取,如果她自已一輩子就干個工人就滿足了,那豈不是跟袁平一樣?
袁平看她陷入沉思,知道她聽進(jìn)去了。
但過了一會兒,周麗潔說道:“我想了,還是想去,我現(xiàn)在趁著年輕多掙錢,其實跟工廠的也差不多了,你說醫(yī)療保障,你現(xiàn)在在單位上班,就已經(jīng)給我們保障上了啊。年輕多掙錢,掙得夠多,有沒有養(yǎng)老金也沒關(guān)系。”
袁平說道:“你再想想吧,你起碼考慮一個月,再做決定?!?/p>
周麗潔怎么會聽他的,“我做完這個月,就去辭職?!?/p>
袁平一聽也急了,周麗潔總是這樣強(qiáng)勢,她自已決定的事情,不會跟他商量。
“麗潔,這么大的事情,要我們兩個一起商量,你要辭職,我不同意?!痹诫y得硬氣了一回。
周麗潔冷哼,“你不同意?這需要你同意嗎?我可不像你,一輩子就跟癩蛤蟆一樣,趴在一個地方就不動了,你沒上進(jìn)心,我還有上進(jìn)心呢。”
袁平也忍不住火了,“我怎么就沒上進(jìn)心了?這個家難道我沒養(yǎng)嗎?你的工資夠你自已嚼用嗎?你每個月的工資買多少衣服,多少你自已的東西,這個家全是我撐起來的!”
“難道你不該撐起來嗎?你還得意上了,你怎么好意思說?我為什么用我自已的工資,因為你的工資養(yǎng)不起我!”周麗潔抬高了聲音。
袁平指著周麗潔,“別人都能過日子,就你不能過日子,家里什么缺過你的?你總說我沒盡到丈夫的義務(wù),那你又盡到妻子的義務(wù)了嗎?家里的家務(wù)活你插手過嗎?你關(guān)心過我嗎?結(jié)婚幾年了,你肚子也沒動靜,你去醫(yī)院看過嗎?”
一提到孩子,周麗潔就開始跳腳,“你現(xiàn)在就是嫌我生不出孩子嘍?那好啊,那就離婚啊,你找個能生的去!”
兩口子第一次吵架就大吵了一頓。
以前袁平一直都讓著周麗潔,起沖突的時候,他不會一直頂,今天興許是周麗潔在周麗娜面前讓他難堪了,心里也有了情緒,控制不住。
周麗潔是個強(qiáng)勢又任性的人,她本來跟袁平說的是月底去辭職,但是大吵一架之后,當(dāng)天晚上兩人沒有和好,周麗潔在臥室氣了一整晚,第二天就跑到工廠去辭職。
她的領(lǐng)導(dǎo)聽她說要辭職,勸她再想想,周麗潔堅持要辭。
周麗潔去找了高主任,如果周麗娜見到這個人,就能認(rèn)出來,這人正是后來周麗潔婚外情的對象。
“怎么做得好好的,要辭工?辭工了,你做什么去?”
周麗潔說道:“我上我姐那上班去,她讓我過去當(dāng)化妝師?!?/p>
高主任離周麗潔很近,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我看看你今天化妝了嗎?”
周麗潔下意識地避了避,高主任的手指從她的臉上擦過。
高主任呵呵一笑,“真要辭?”
周麗潔點頭,“真要辭?!?/p>
“可沒有后悔藥吃了,辭了再想進(jìn)來,可就進(jìn)不來了?!备咧魅翁嵝阉?/p>
周麗潔不答應(yīng),堅持要辭,高主任看她堅持要辭,給她走了辭退流程,這樣周麗潔就能獲得一筆賠償。
當(dāng)天傍晚,周麗潔下班就去 了部隊家屬院,找周麗娜,把她辭職的消息告訴了周麗娜,“我可是把工作給辭了,走完了工廠的流程,我就來你那上班了?!?/p>
周麗娜問她,“你跟袁平都商量好了?他答應(yīng)你來我這了嗎?”
周麗潔撇嘴,“我去哪里用得著他答應(yīng)?他管得著我嗎?”
周麗娜沒想到自已好心辦壞事了,周麗潔沒跟袁平商量就跑去辭工了,這不害得人家兩口子吵架嗎?
“這樣可不行,你要來我這上班,就要跟袁平商量好,兩口子別因為這個事情,產(chǎn)生分歧?!敝茺惸日f道,“你這么搞,會讓我為難,我本意是讓你們兩口子商量,不行就算了,你倒把我架到火上了?!?/p>
“你想這么多做什么?袁平做好他自已的主就行了,他還想做我的主?”
“我不管你這么多,袁平不點頭,你就不能來我的店里上班。”
周麗潔急了,“你怎么這樣啊,你說讓我過去的?!?/p>
“我是說了,我還說你們夫妻倆好好地商量,你怎么不跟人家商量就擅自做主?”
“我要跟袁平離婚!我還用得著問他嗎?”周麗潔情急之下,說道。
周麗娜吃了一驚,“怎么了?怎么突然要離婚?不會是你們昨天因為這個事情吵架吧?”
周麗潔失言了,她不想在周麗娜面前說這個的,現(xiàn)在周麗娜的日子過得好,她的日子過得不好,跑到周麗娜跟前來說這個,不是白白讓她笑話嗎?
“那也不是,袁平想要孩子,我又懷不上,那只有離婚,他另外再找。”
周麗娜觀察著周麗潔的神色,想知道她是說真話還是氣話。
周麗娜其實也不太了解袁平,他一直挺和氣,對周麗潔也很好,但是這種人也有可怕之處,容易走上極端。
周麗潔不愛袁平,上輩子這輩子都不愛人家,如果兩人離婚,對袁平興許還是個好事。
周麗娜說道:“你們的事情我不知情,我也不好插手,但是如果你要來我這里上班,你跟袁平又還是夫妻,你就必須要人家同意,別到時候弄得我為難?!?/p>
周麗潔氣壞了,霍地站起來,“你這不是耍人嗎?我都已經(jīng)跟工廠提了辭職了!”
周麗娜說道:“我不是不讓你來,我是讓你先好好地跟袁平商量商量?!?/p>
周麗潔氣哼一聲,回家去了。
袁平今天一直在后悔,他知道周麗潔的性子,是軟不吃硬,昨晚上他那樣強(qiáng)硬,不知道今天周麗潔心里多生氣呢。
周麗潔回到家,袁平已經(jīng)先到家了,正在廚房做飯,一開門,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廚房里是袁平忙碌的身影,周麗潔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眉頭皺著。
這樣的場景她已經(jīng)看了幾年,膩得很了,她并不覺得感動,只覺得厭煩。
如果袁平的事業(yè)有成,她愿意在家為他洗手作羹湯,而不是袁平反過來,做這些家務(wù)伺候她,反而讓她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