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此時已經陷入了混亂,今天就是出閣酒了,朱萍艷竟然不見了蹤影,離家出走了。
吳均平和他家那邊的親戚已經進了門。
緊接著,朱家的親戚也來了幾個。
朱媽把吳均平單獨叫到了一邊。
吳均平注意到了朱媽難看的臉色,心里一沉,難不成,朱萍艷還在鬧?
“均平?!?/p>
吳均平不等朱媽說話,就覺得自已已經猜中了她要說什么,打斷她說道:“你放心,媽,今天是大日子,這么多親戚的來了,就是萍艷不懂事,我也是懂事的,我會以大局為重,你就放心吧!萍艷在哪里?我去哄哄她?!?/p>
吳均平心里很不高興,好好地結婚,竟然搞成了這樣,鬧得大家都不高興,這又是何必?
“昨天我回家去,跟我媽我爸都說了,他們同意讓萍艷穿婚紗了。我們家就是有這個講究,新娘子進門不能穿白色衣服的,影響我們家的運勢,但是萍艷堅持的話,我們也拿她沒有辦法,我父母已經妥協(xié)了。”
吳均平一說就是一大堆,徐慧聽得皺眉,不耐煩再聽,直接打斷他,“萍艷出走了。”
吳均平還想說一說自已父母的好話,讓朱萍艷的母親知道,她女兒是多么不懂事,他父母是多么通情達理。
就聽到徐慧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吳均平一愣,“什么?”
徐慧說道:“萍艷離家出走了!她不想跟你結婚?!?/p>
朱媽還想掩飾,可是怎么掩飾,總不能結婚新娘不到場吧,那怎么結。
吳均平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死盯著徐慧。
他來到朱萍艷的房間,房間里果然已經空了,朱萍艷的個人物品,好多都不見了。
朱萍艷離開了家,她拎著行李。
雖然和昨天一樣,無處可去,但是心里不像昨天那樣充滿了死志,今天雖然也迷茫,但心里懷著希望。
朱萍艷來到工廠,申請單身宿舍。
她雖然是正式工,但是廠里的住宿緊張,一時半會申請不下來。
朱萍艷沒地方去,請廠里盡量給她安排,廠里還在協(xié)調。
吳均平和朱家人到處找她,很快就找到了廠里來。
這個時候的多數(shù)國營廠,就像一個大家庭,廠里的所有職工,都是這個家庭的成員,國營廠愛護員工,給員工提供最好的保障,包括醫(yī)療和教育。
朱家人找過來,朱萍艷的領導也被驚動了,她先見了朱家人和吳均平,才過來找朱萍艷了解情況。
朱萍艷的領導叫張梅,要是周麗娜在這,周麗娜就能認出來,這也是家屬院的,她愛人是指導員郭強。
朱萍艷把前因后果都給張梅說了一遍,“吳家人一點也不尊重我,我已經想得很清楚,這個婚我不結了。我已經跟家人溝通過這一點,他們不許我退婚,我不得已,才搬了出來?!?/p>
張梅聽完,握著朱萍艷的手安慰道:“你放心,萍艷,現(xiàn)在是婚姻自由的年代,你既然不愿意結婚了,誰也不能強迫你。你的家人現(xiàn)在過來了,你想自已去跟他們說清楚,還是我代你去說?”
朱萍艷說道:“張主任,我已經跟他們說得很清楚了,我不結婚了,要退婚,他們聽不進去,就算我現(xiàn)在過去,他們也一定會強迫我回去結婚?!?/p>
張梅點頭,“行,那就這樣,我過去跟他們說。”
張梅去見了朱萍艷的家人和未婚夫,表達了朱萍艷退婚的意志和決心。
她還給朱萍艷的父母做思想工作,“現(xiàn)在講究的是婚姻自由,你們可不能逼著她去結婚?!?/p>
朱媽說道:“領導,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之前也是這兩個人說好了要結婚,我們才籌備起來的,明天就是婚禮,今天是我家的出閣酒,朱萍艷突然就說不結婚了,我們也很為難,她年紀小,性格沖動,我們也是怕她因為這次沖動做出后悔的決定?!?/p>
“我知道,當初天決定結婚的時候,肯定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你們做父母的,也是希望孩子好。我跟朱萍艷溝通過了,退婚她也不是臨時起意,是想得很清楚了的。這個結果,大家都不想看到。但是既然是孩子做出的決定,你們就不要勉強了?!?/p>
吳均平說道:“領導,能讓我去見一見朱萍艷嗎?我當面跟她聊一聊?!?/p>
張梅搖頭,“恐怕不方便。”
張梅把幾人打發(fā)走,才來到宿舍找朱萍艷。
朱萍艷在她的一個工友的宿舍里坐著,這宿舍已經住了兩個人了,再塞不下人,朱萍艷只是臨時在這待一會兒。
張梅回來,朱萍艷連忙站起來。
“坐,坐。萍艷,你家人我已經勸走了?!?/p>
朱萍艷點點頭,松了口氣。
張梅說道:“廠里現(xiàn)在暫時騰不出宿舍了,都住滿了?!?/p>
朱萍艷連忙說道:“沒事,那我在外面去找房子,租個房子住?!?/p>
張梅說:“你也別去外面租房子了,你一個小姑娘也不安全。這樣吧,你跟我去我家住一段時間吧,我家里就我跟我愛人,還有房間...”
周麗娜還惦記著朱萍艷,不知道這個姑娘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婚紗店開業(yè)到現(xiàn)在也快一個月了,周麗娜盤算了一下收益。
國慶期間的訂單最密集,國慶當天四個單,收入兩百四十塊,差點就要趕上杜伯鈞一個月的工資了。
這個月一共接了十六個訂單,毛收入九百多塊,除去房租四百八,還有圓圓的工資,她也剩不下太多。
周麗娜并不灰心,畢竟這才是第一個月,口碑立起來了,名氣有了,訂單自然也就多了。
通過這次盤點,周麗娜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她定的六十塊錢還是便宜了,這樣她回本的周期太長,這個店鋪她是投入了兩萬多塊錢的。
接下來,周麗娜就不再贈送妝造了,六十塊就是純租婚紗的價格,妝造要另外收費,費用暫時定在二十塊錢。
結婚這一天是人生中最特殊的日子,多數(shù)人還是很舍得花錢的,八十塊雖然快半個月工資,但也只掏這么一次。
周麗娜找了一塊玻璃,在玻璃上用彩色粉筆寫明了婚紗和妝造的收費,就立在店鋪里,明碼標價。
到了十月底,婚紗的訂單就開始多起來了,冬月臘月本來也是結婚的高峰期,還有周麗娜之前那些訂單裂變來的訂單,幾乎每個適合結婚的日子,都有訂單。
跟周麗娜考慮的一樣,她即使妝造另外算錢,多數(shù)人也愿意多花二十塊錢,讓自已在結婚當天看起來漂漂亮亮的。
這天下了班,周麗娜在家屬院碰到了張梅,她身后跟著朱萍艷。
看到朱萍艷,周麗娜很是驚喜,先喊了一聲張大姐,才跟朱萍艷說道:“好些天沒看到你了,原來跟你張大姐認識???”
朱萍艷在這看到她,也挺高興,笑道:“張大姐是我的領導。姐,你也住在這里嗎?”
周麗娜笑道:“對啊,就在那邊的那一戶,你有時間可以過來找我說話。”
朱萍艷連連點頭。
張梅笑道:“以后小張在這可有伴了。”
周麗娜看朱萍艷的狀態(tài)很不錯,看來是已經重拾了生活的希望。
婚紗店得招人了。
下個月周麗娜就準備讓張圓圓上手給人化妝了。
這姑娘特別勤奮,天天有空就拿著化妝品往自已臉上練習,半個月過去,她的化妝技術已經學得差不多了,現(xiàn)在就只差多加練習。
下個月,周麗娜就打算讓她開始給客人化妝。
但即使有張圓圓,店里現(xiàn)在越來越忙,周麗娜也要招人,修補婚紗,周麗娜想找個老師傅來做,最好這個人特別擅長編織。
周麗娜一出現(xiàn)這個念頭,就想到了姑媽鄭月華。
鄭月華的手巧,她會打很多花樣的毛衣。
周麗娜小時候穿的毛衣,基本都是舅媽給織的。
張圓圓的巧手,大概率也是遺傳了鄭月華。只不過鄭月華是織毛衣手巧,張圓圓的手巧體現(xiàn)在了化妝,做頭發(fā)上。
張圓圓的天賦很高,周麗娜是她自已本就愛美,之前自已也花力氣研究過化妝,所以學習起來,事半功倍。
但是張圓圓不是,她全靠自已的天賦。
周麗娜之前還沒想到鄭月華,是她沒把織毛衣和織婚紗聯(lián)系在一起,現(xiàn)在想一想,其實兩者有異曲同工之處。
她就帶了一件破損的婚紗,去了鄭月華家。
“舅媽,你在針織上的造詣這么高,我想讓你看一看我這個婚紗,你能不能修補?!?/p>
婚紗外面是一層細紗,工藝很好,每一件都是不同的花紋,織得很精細。
周麗娜研究了好幾個晚上,也沒弄明白到底是怎么織的。
鄭月華接過婚紗一看,“這是機織的啊。”
“肯定的,如果是手工織的,這一件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舅媽,你看看,你能補嗎?”
鄭月華研究了一會兒,抬起頭看向周麗娜,自信地說道:“不管是機織的還是手工織的,我研究研究,很快就能研究出來?!?/p>
周麗娜笑道:“那太好了,舅媽,你要是能幫我修補的話,我給你算工錢,你就當掙外快,好不好?”
“我不要你給錢,我給你幫忙,還收什么錢呀?!?/p>
周麗娜笑道:“如果是一件兩件,不用你說,我都會厚臉皮不給的,但是這可不是一件兩件,日后破損的可不少,要讓你一直白幫忙,我就要去找別人弄了。”
鄭月華說道:“你找誰弄???除了我,誰都弄不了,這樣吧,我?guī)湍阈扪a一件,你給我一塊錢就行了?!?/p>
周麗娜說道:“按照破損的大小來給錢,你放心吧,這錢不是我出,你修補花多少,我就要跟顧客要多少?!?/p>
之前周麗娜還想著只要破損不大,就不收費,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這樣不行,這婚紗一旦破損,修補起來非常費功夫,只要是把婚紗搞破損了,就需要顧客賠償修補的人工費。
周麗娜把婚紗留在鄭月華處,讓她看著弄,周麗娜看她修補這么小的洞需要多久,再來計算人工費。
當然這是技術活,費用肯定要貴一點。
第二天,鄭月華就把婚紗給周麗娜送過來了,她直接送到了門店來。
鄭月華把婚紗取出來,拿給周麗娜看。
“麗娜,你看看怎么樣?!?/p>
周麗娜拿起婚紗翻看,她大概知道之前破損的是哪個位置,現(xiàn)在竟然找不到那個地方了,所有地方看著都是一樣的,幾乎沒有破綻。
“舅媽,你真行??!”周麗娜真心贊嘆,問她,“這個洞,你修補花了多久時間?”
“三個小時吧?!编嵲氯A說道,“主要是研究花紋用的時間太久,剛開始弄這個不熟悉?!?/p>
周麗娜笑道:“舅媽,你弄得也太好了!那這樣一件,我就給你五塊錢,如果洞再大點,就再加?!?/p>
鄭月華說道:“五塊錢也太多了,給三塊錢就行了。”
周麗娜想一想,也就答應了,她主要以修補好婚紗為目的,并不想在這上面掙錢,新人弄壞了她的婚紗,如果能修補的,賠償人工費就行了。
鄭月華是有自已的工作的,她還沒退休,利用空閑時間幫周麗娜修補婚紗還是沒問題的。
鄭月華還沒走,兩人正聊天,周麗娜聽到汽車引擎聲響起,周麗娜扭頭一看,是杜伯鈞的配車。
周麗娜站起來,杜伯鈞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
車剛停穩(wěn),杜伯鈞就從車上下來了。
周麗娜看到杜伯鈞沉著臉,表情有點不同尋常。
她連忙迎出去。
看到她,杜伯鈞加快了步伐,幾步就走到了她跟前,語氣透著焦急,“麗娜,我爸摔了,我現(xiàn)在就要趕過去。”
周麗娜吃了一驚,她知道杜伯鈞他爸腿不方便,所以他們結婚的時候,也只是婆婆趕了過來。
“嚴重嗎?”周麗娜問。
杜伯鈞點頭,“送去醫(yī)院了,應該在做手術了,麗娜,家和孩子就交給你了,你辛苦一陣,我盡快趕回來?!?/p>
周麗娜點頭,對杜伯鈞說道:“那你快過去吧,家里有我呢?!?/p>
杜伯鈞坐上吉普車,隨著汽車的尾煙消散,車也消失在了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