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平身?!?/p>
陸承從龍輦上下來,走到了陸洲的面前,親自虛扶他起身。
“今日是皇兄大喜的日子,朕是作為兄弟前來祝賀,自家人,無需多禮?!?/p>
一般世家子弟年少時身邊便會有教導人事的通房婢女,皇室也同樣如此,哪怕還未成婚,有幾個女人也屬于正常。
如今他那些幾個還活在世上的兄弟姐妹,早已兒女成群,甚至有些都有了孫子孫女了。
唯獨眼前這個從小被趕出京城的八皇兄,身邊一個伺候的女人都沒有。
“多謝陛下親自前來?!标懼薜恍?,恭恭敬敬把帝王迎進了王府內(nèi),又在一旁親自招待。
后院里。
從沐浴更衣,到后來的上妝……沈枝意并未在那些婢女面前摘下面具,
那些婢女見她不肯摘下面具,也未說些什么。
戴著面具肯定是不好上妝的,于是這一步也省了。
最終換上了那套用金絲和東珠鑲嵌的鳳冠霞帔,戴上了龍鳳呈祥的大紅蓋頭,誰也看不出蓋頭之下的臉。
擅長易容術的人,都會給每一個身份設置不同的身形。
忘川原本是女扮男裝,她的個子會更高一些,人看著也要高大一些。
因此,沈枝意倒是不怕有人通過身形認出她的身份。
很快,吉時漸漸來臨了。
陸洲派過來的喜婆還有婢女下人們,開始攙扶著她去前廳拜堂。
至于踢花轎,跨火盆那些婚禮習俗,礙于陸洲看久病纏身的身子,以及忘川江湖中人無父無母的原因,都被省去了。
只需拜堂禮成,送入洞房就行。
隔著大紅蓋頭。
沈枝意看不清面前的路,只能靠著婢女和喜婆攙扶。
終于,繞過一條條長廊,后花園……
周圍漸漸熱鬧了起來,喜慶的說話聲不絕于耳,還有爆竹煙花的聲音,
繞過前廳熱鬧的人群,喜婆和婢女攙扶她停了下來。
哪怕隔著大紅蓋頭,沈枝意也能感受到周圍人群之中一道道打量的視線,炙熱落在了她的身上。
其中最不容忽視的,便是那道來自正前方高堂位置上的視線。
先帝和陸洲的生母都早已沒了。
今日這樣的日子,能夠坐在這個位置的,不用問,也能猜到對方是誰。
畢竟這個男人昨夜還在她被窩里,與她耳鬢廝磨。
沈枝意呼吸微微一緊,身體有些僵硬。
她以為自已能夠克制得很好。
但直接隔著一層蓋頭面對陸承的視線,當面跟他的兄長拜堂成親,屬實有些大膽過頭了。
多多少少,有些緊張。
緊接著,有人站了出來,“吉時已到?!?/p>
“一拜天地?!?/p>
沈枝意微微深呼吸,強行壓下心里起伏的情緒,手中牽著紅綢,硬著頭皮跟陸洲一塊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p>
兩人身穿大紅喜服,轉(zhuǎn)身面對著高臺上的帝王,再次俯身一拜,動作一致,有種說不出的般配,宛如一對璧人。
氣氛越來越熱鬧,大喜的日子,周圍往來的賓客還有幾個起哄的,各種炮竹聲,說話聲,祝賀聲音等等交雜在了一塊。
看著面前即將成為一對夫妻的男女,陸承坐在上首,耳邊的熱鬧聲似乎漸漸遠去。
他的目光不自覺落在了那道蓋著大紅蓋頭的女子身影上,略微停頓了許久。
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眼熟,但究竟在哪見過,怎么也想不起來。
不知不覺。
禮成!
新娘被送入了洞房。
按理來說,身為新郎的陸洲也要去新房一趟,為新娘揭開蓋頭,喝交杯酒,再出來迎客。
不過帝王還在這里,陸洲便不可能輕易離開。
兄弟兩個都不是什么熱絡的性子,幾十年不見沒怎么相處過,也沒多少兄弟情意,沒什么話好說的。
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幾句應承的場面話罷了。
陸承知道這是人家的洞房花燭夜,他在這里,端王少不了要繼續(xù)留下來招待他。
再加上最近政務繁忙,他能夠抽出時間過來一趟已經(jīng)難得,不宜在外面多耽擱時間。
于是喝了一杯喜酒,便起駕回皇宮了。
送走了帝王。
剩下的這些賓客,便不需要陸洲這個王爺親自招待。
王府的管家只會安排好一切。
侍從朱雀推著他去了后院,沒過多久便來到了新房門前。
推門進去。
新房內(nèi)的喜婆和婢女們十分有眼色地退下了,還關上了房門。
放眼望去,屋內(nèi)到處一片大紅喜色。
隔著層層的珠簾帷幔,床榻上坐著一身鳳冠霞帔的女子,繡著龍鳳呈祥的蓋頭依舊蓋在頭頂。
燭臺上燃燒著一對龍鳳喜燭,燭光昏黃,似乎越燃越亮。
新房內(nèi)沒了下人。
陸洲也沒繼續(xù)遮遮掩掩,他直接從輪椅上起身走了過來,掀開一道道珠簾。
來到了新娘的面前,拿起一旁的喜稱,挑開了新娘的蓋頭。
下一秒,一張熟悉而又美麗的臉瞬間出現(xiàn)在了陸洲的眼前。
這張臉生得極好,是世間少有的美人,肌膚白嫩細膩,綠鬢朱顏,哪怕不施粉黛依舊漂亮極了。
眸子烏黑清澈宛如秋水盈盈,抬頭望來的時候,叫人仿佛春風拂面,心魂動搖。
一身大紅嫁衣襯得她肌膚白嫩,越發(fā)動人。
陸洲臉色微微一變,眸色漆黑幽深盯著眼前的人看了片刻,最終一切又歸于平靜。
“是你,貴妃娘娘?”
還真是……叫人出乎意料之外。
沈枝意仰頭望著眼前的男人,淡淡一笑,“嗯,是本宮。”
“王爺?shù)哪懽涌烧媸谴竽?,連陛下的寵妃都敢染指?!?/p>
“這要是讓陛下知道了,恐怕王爺和陛下之間的最后一點兄弟情分就要斷了?!?/p>
臉上的面具,早在蓋上龍鳳呈祥的大紅蓋頭之時,便被她悄悄取了下來。
陸洲垂眸又恢復了以往的淡然。
他走到了桌邊,倒了兩杯茶水過來,將其中的一杯遞到了沈枝意的面前。
“娘娘腹中有了本王的骨肉,大錯已經(jīng)犯下,那便只能一直錯下去。”
怕喝酒對孩子不好,他早已吩咐下人把提前準備好的酒換成茶。
沈枝意有些意外,抬眸打量著眼前的男人,他似乎只有剛剛看到她臉的那一刻有些情緒波動,之后再也沒了半分害怕。
甚至還要繼續(xù)跟她喝交杯酒。
這交杯酒寓意著什么,眾人心知肚明。
“王爺不怕?”
沈枝意接過這杯酒,不,這杯茶水。
伸出手與身邊的男人胳膊相互交織,將這杯水送到了唇邊,目光卻是落在了陸洲淡然自若的臉上。
“當日在那溫泉之中,是娘娘主動要了本王的清白,懷上了本王的血脈?!?/p>
“難道如今娘娘不想認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