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淵的目光落在了沈枝意的臉上,停頓了片刻。
“沒有人想死,朕也一樣?!?/p>
“每個人都會有自已的私欲,在大楚的時候,朕曾經是有過想要奪取你心頭血的念頭,所以你防備朕是應該的。”
從小能夠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中活下來,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地位,他手上沾染的血并不少,其中也有一些無辜之人。
比如,背叛者的妻兒老小,再比如錯殺的人,又或者為了自保,不得不殺掉的人……總之,他從不是什么好人。
他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如果可以,自然是想要活下來。
孕火丹沒了。
剩下唯一的續(xù)命方法只有以命換命。
祁淵又怎么可能沒有動過這個念頭,準確來說,在得知孕火丹被一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人服用過后,他便有過這個想法。
不過現(xiàn)在來看,若是兩人之間,一定要有一個人活著。
他希望是她。
猜測成真,對方真的有過這種念頭,一時之間,沈枝意說不上來心里是什么著滋味。
她沉默了良久,抿唇道。
“我之前服用過孕火丹,已經分析出煉制孕火丹所需要的大部分藥材,不過還有幾樣東西尚不明確?!?/p>
“平安年紀還小,還不到一歲,你又剛登基,大靖朝政不穩(wěn),大楚虎視眈眈,內憂外患?!?/p>
“我不希望你丟下我們母子這么早死,我會盡力把解藥研究出來救你。”
祁淵微微一怔,忽然笑了笑,“好?!?/p>
“朕會盡量撐住,等你煉制出救命的藥。”
話是這么說,實際上他并未抱什么希望。
孕火丹占之所以是獨一無二的至寶,那就代表著它此次一顆,難以復制,這世上又豈會出現(xiàn)第二顆。
沈枝意伸手拉住了男人的手,掌心的溫度通過肌膚接觸傳入對方的掌心,認真直視著眼前的人。
“祁淵,我會救你的。”
“相信我,好不好?”
祁淵垂眸看著握住他的手,肌膚白嫩細膩,手指纖細漂亮。
說起來,他們還從未如此親密握著彼此的手。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他很想把擁她入懷,但理智又讓他冷靜下來,克制住心里的念頭。
“嗯,我相信你?!?/p>
窗外月明星稀,夜色寂靜。
這一夜。
是祁淵登基后的一個多月以來,第一次歇在梧桐殿。
兩人什么也沒做,各自蓋著一床被子,沒多久便都睡著了。
翌日一大早上天色快亮了。
外面的大太監(jiān)來催上朝。
祁淵這才緩緩睜開眼,醒了過來,下意識偏頭看了看身邊的女人,對方睡得臉色紅潤。
剛登基政務繁忙,百廢待興,他許久已經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昨夜,是他睡得最安穩(wěn)的一個晚上。
太監(jiān)和宮人們見帝王醒了,連忙上去伺候。。
祁淵抬手制止了他們的動作,噓了一聲示意他們小聲點。
宮人們愣了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本該伺候帝王穿衣的皇后娘娘,此刻還睡著。
他們一下子反應過來,連忙放輕了手上的動作,輕手輕腳地開始伺候祁淵梳洗上朝。
殊不知,床榻上的人早醒了。
一直到等到寢殿內的動靜沒了,人徹底走了。
沈枝意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望著頭頂朱紅色的帷幔,一遍遍復盤自已的如今的局面,以及思考……各種可能性下的退路。
昨夜跟祁淵說的話,半真半假。
她是希望他多活幾年,活到平安有能力坐上那個位置為止。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對方不會讓她以命換命。
哪怕祁淵現(xiàn)在沒有這個想法,但他從前確實有過,以后隨時可能冒出這樣的念頭。
一旦出現(xiàn)了意外。
到時候死的人就是她。
她用孕火丹的殘缺丹方,暫時穩(wěn)住了如今的局面,這個方法只是一時的,若是遲遲沒有進展,難保祁淵的心思不會動搖。
因此,她必須要做兩手準備,確保萬無一失。
“娘娘,外面天色還早,陛下走之前囑咐過,讓娘娘好好歇息,不讓人打擾娘娘。”守在外面的紅月,察覺沈枝意醒了,走了進來。
說起來,她也是假死之后才知道自家娘娘在當貴妃的時候,便跟當時還是端王的陛下私通,甚至有了太子殿下。
甚至她們能假死逃脫,也是端王從中出力。
如今,娘娘更是跟著端王,一步步成為了大靖的皇后,偌大的后宮之中,只有娘娘一人,大靖的皇子也只有太子殿下一個。
比在大楚皇宮的時候好多了。
那時候,不僅要跟后宮嬪妃爭來爭去,還要防止被帝王厭棄,娘娘的日子看似寵愛萬千,后宮獨一份,可到頭來,還不是落得個被帝王厭棄的下場。
總之,還是大靖這邊好。
陛下連不是自已親生的安樂公主都寵愛有加,光從這一點上來看,就比大楚那邊強了好幾倍。
沈枝意從床榻上起來,拉住了紅月的手,“紅月,本宮身邊可以信任的人從來只有你和綠梅,無論是在大楚,還是在這里。”
“接下來,本宮有事情交給你們兩去辦?!?/p>
“第一,如今本宮是后宮之主,后宮必須在我們自已人的牢牢把控之中,有些不聽話的人,該罰就罰,該除就除?!?/p>
“第二,宮外也需要安排一些我們的人,你算賬好,又喜歡做生意,對經商頗有天賦,本宮小庫房里的錢財都交給你做主。
“但這些事,要偷偷進行,不許讓任何人察覺到不對勁?!?/p>
有錢能使鬼推磨。
無論是在大楚還是在大靖,她都沒有什么根基,一旦出了大變故,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她。
從前她只知道報仇,從未想過發(fā)展自已的勢力,是時候也該做出改變和嘗試了。
紅月聞言激動起來,隨后又有些凝重起來,“連陛下那邊也不能透露嗎?”
“不能?!鄙蛑σ庀胍乐娜耍褪瞧顪Y。
如今到了她這個位置,在大靖能夠要了她命的人,也就只有祁淵。
紅月一下子想到了些什么,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了,這事奴婢一定會辦得漂漂亮亮的。”